沐宁看着他不知所措的表情,抢了口水,抛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想什么呢?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明日你同他一道去都俞城,到了之后,也不必掩盖自己的追踪术,雪鹄族人本就擅此术。”
陆武木纳地点了点头,似是还没从这惊天的八卦中醒过神来。
陛下定下这婚约时,他家大人并不在玄珙,那这两个人是如何认识的。
还有,虽然大人说不能将她的行踪告知外人,可陆武敢肯定,中令院内部一定有人同她联系过,否则,她的身份不能摆在明面上,又有什么法子将他调来狐族?
“还有”沐宁脸上一丝坏笑:“驻扎狐族的谍网中,出了一个叛徒,你负责将他揪出来。”
陆武一口茶喷了出来,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这……”
沐宁不给他反对的机会:“此事事关重大,否则我也不会冒险将你调来,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陆武望着一肚子坏水的提督大人,心中竟然莫名有些安定。他就知道,他家大人是个懒人,绝不会单纯因为帮狐族人而费心筹谋。仔细算算她先前在龙族干的那些事儿,没个一箭双雕的乱局,根本懒得亲自出手。
随即,沐宁又向他详细地介绍了一番都俞的局面,隧才安心下来。她望了望天,月朗星疏,竟是一朵乌云也没有。
“明日,应是个好天。”
次日,沐宁起了个大早,天刚蒙蒙亮,便背上了竹筐,要往天山的方向行去。
“大人要去哪儿啊?”陆武揉了揉眼,从客房中走了出来,便看见沐宁已精神抖擞地要出门。
“昨日初雪,去天山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采点儿雪莲回来。”沐宁在关节处绑了一圈又一圈的绷带。
“哦……啊?”陆武大惊,瞌睡已醒了大半,死死地拦在沐宁面前:“那可不行,天山那么险,属下同您一起去。”
沐宁长长叹了口气,没好气儿地说:“就您陆大公子那娇生惯养的,就别去给我添麻烦了。”
陆武刷地红了脸:“那也不妥啊,您若出了事儿,我跟玄珙城的那几位可怎么交代啊!”
沐宁闻言,挖了他一眼,拾起地上的工具:“我还没出门,你便咒我,安的什么心。”
陆武挠了挠头,不知该如何答她。
沐宁将语气放柔和了些:“且放心吧,那条路我好歹走了百来年了。”
陆武慢慢放下了拦在她身前,如大鹏展翅的双臂。心想,也是,若他家大人一直在此地行医,干这些活儿,本就是家常便饭。随即收了心,目送她离开后,便回了房间。
云城在天山脚下,沐宁要去的地方离医馆不远,她脚程又快,太阳还没爬上杆头,天山便已被她征服了一半。
她此行本是来寻雪莲的,却发现一夜微雪后,旁的珍贵药材也长出了好多。掉在悬崖上,如飞檐走壁的她,顿觉不虚此行。
若是换做百余年前,她或者只是每天重复着处理不尽相同的院务,时不时地同楚非那厮斗两句嘴。现在的生活,没了师父和父王的庇护,什么事情都要她亲力亲为,虽然辛苦,她却活得精彩。
快到山顶时,沐宁的背篓里,已装满了各种各样的药材,是以动作远没之前迅速,爬得有些吃力。
突然,不知哪里刮来了一阵邪风,将骨骼本就轻飘的她,吹得有些重心不稳。她掉下去了还好,还能凭着一对翅膀飞起来,那些药材若是掉下去了,那她这一早上的心血可就白费了。正这样想着,便撒开了扶绳子的那只手,去抓背上的背篓。
正欲展开她那双雪白的翅膀自救时,腰上突然受了份力。就在她忙着抢救那堆药材时,身旁一根绳子掉了下来,一团白色的身影从山顶飘下,紧紧地搂住了她的腰。
那人单腿一蹬,二人双双借力跃到了山顶。。
“孟言,好早。”沐宁献上一个极为真诚的笑容。
来人是明哲,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像是连夜赶到此处的。
他没好气儿地用方才替她捞住的镰刀柄,敲了一下她的头:“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以后爬天山记得带镐子,你全当耳旁风是不是?”
“那东西也太笨重了,带上它,我还怎么摘崖上的东西啊。”沐宁嘟囔着,随即又放大了声音,对他说:“况且我有翅膀,又摔不死。”
明哲哼了一声:“这儿是天山!山中全是精怪,你又不肯轻易用灵,这儿连老鹰都飞不了几里,你一小雪鹄,瞎逞什么能!”
沐宁汗颜,诚然,她是只如假包换的凤凰,自是比那老鹰的能耐要大,只是这层身份断不能向他言明。
明哲见她不说话,伸手卸下了她背上沉重的背篓,引她去背风的一处寻个位置坐。
沐宁边走边调侃着:“孟言近来愈发像一个爱操心的老父亲了。”
明哲叹了口气:“那还不是某些人,总是做一些事儿,活脱脱像一个叛逆少女。”
沐宁笑着,收了腰上的绳子,随他坐下:“你这么早赶过来干嘛,都俞的事儿再急也不消急成这般吧。”
明哲将别在腰间的水壶递了过去,并未回她的话。
“顺便提一嘴啊,”沐宁道:“老爷子的侄子到了,你也无需日夜忧心了。”
“什么时候?”明哲被这句话吸引了去。
“昨日下午。”沐宁答道。
“人呢?”明哲皱了皱眉。
沐宁就着他递来的水壶,饮了口水:“当然在我家啊。”
明哲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沐宁啊沐宁,你心可真大。”
沐宁有些不耐烦他的唠叨:“干嘛。”
“你就让一个陌生男子在你家过夜啊?”明哲转头对着她,一脸严肃。
沐宁用一双无辜的眼神看着他,嗯了一声,以做肯定。
明哲气儿不打一处来,有些生气地道:“罢了罢了,把你的书房辟出来给我当寝阁,我保证再也不唠叨你。”
“哎呦喂~”沐宁感叹道:“十几年前的事儿只是个意外,况且你也看到了,那几个小流氓不是被我打得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你用得着记这么久吗?还在特地在云城买了套宅子。”
说是买了套宅子,其实沐宁知道,那宅子就是个噱头,这家伙每天晚上都去爬他家的屋顶,让她一度感叹,他这是抽的什么风。
“那好”明哲义正严辞道:“那你同我回都俞,我便无需日日施瞬行之术,往云城跑了。”
“我不。”沐宁在玄珙城呆了几万年,深知皇城虽繁华,却处处拘谨的道理,她在云城这些年野惯了,才不想又把自己关到金笼子里去。
“那你的书房归我了。”
“凭什么?”
“那我们明天上路……”
“明大公子,讲些道理成吗?”
“……”
太阳在两人毫无营养的争论中爬上了梢头,朗日配初雪,本是令人神清气爽的景物。却被他们你来我往的争吵声,嚷得毫无诗情画意。云城的白日,便如此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