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带般若迅速赶回京城,赶在行刑前夜告知李大人,李成已安全,他已赎下了若干女眷,会妥善安置,有机会一定为李家伸冤,李大人感激不尽。
京城刑场。
李家几十口男丁被绑于刑场,清风和般若一干人等站在人群中,李大人和李家老大跪在刑场最中间,李家老大从上刑场就在人群中急切寻找,当他看到清风的时候,眼睛亮起来,清风点点头。
李家父子闭眼凌然受死。
清风心情沉重,当年皇上老迈猜忌心重,为了保证新皇安稳,不惜斩杀名将,陆家上下几十口被当场斩杀,连刑场都没上,还被放火烧的连一间房子都没剩下,皇家之心狠冷漠真是寒彻入骨。
肃王的人自然不会放过李家老三,发出海捕文书四处捉拿,但如泥牛入海,没有一点音信。
朱玄怀疑此事跟邙山书院脱不了干系,本来他们计划欲擒故纵,一并端掉顺国公,扣一个私藏窝犯的罪名,却不曾想,李家两个儿子自投罗网,但不见了老三,顺国公府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任何痕迹,只是当晚康乐王耍酒疯到处寻衅滋事,驾车游乐,真是奇怪了。不过一个十四岁的孩子也翻不了什么大浪,重要的是李家完了,朝中不顺从肃王的人草木皆兵,敲山震虎。肃王让人盯紧邙山书院。
作为邙山书院的死对头,朱玄对清风是了解的,冷血无情,喜怒不形于色,悟性极高,武功极高,当年自从他进了书院,大选之时,第一基本就没别人什么事了。肃王本来是积极拉拢邙山书院的,但是邙山书院软硬不吃,以书院不参与朝政为借口,始终不肯归拢到肃王阵营。衡山派是投靠了肃王,衡山弟子也成为肃王的马前卒,在武林中收罗死士效忠肃王。
李家被灭门后,朝中诸臣人人自危,暗求自保,悄悄联姻,寻求庇护。
这平波府虽是以军功受赐爵位,但风景不似当年,随着西边战事不利,朝中谣言四起,平波府也是风声鹤唳。
江子恒在邙山自是不知。一日收到家里书信,说母亲身体不适,江子恒担忧便要下山去看望母亲。
叶淑仪听说江子恒母亲病了,便以同乡同路回家方便为由,请师母让江子恒护送自己回江州,此时,般若尚在京城还未回来,师母就允了。
江子恒护送着叶淑仪一起回家的路上,叶淑仪极力展示自己的孝顺、懂事和体贴,晚上借宿寺院,借口害怕,跑到江子恒房里装柔弱天真,江子恒本就是个心大的人,就顺着她,只好陪她聊天下棋喝酒,醒了竟然发现在同卧一榻。
那叶淑仪却说都怪自己,毁了哥哥清誉,却不关心自己的清白,还说若般若和夫人责怪起来,就说小叶不自爱,总之各种为江子恒着想,江子恒很感动,认为是自己酒后失德,害了叶淑仪清白无辜。
第二天下人们就有议论出来,叶淑仪故意装作暗暗垂泪让江子恒知道,江子恒特别愧疚。到了江州,这叶淑仪不但不怪他,还去看望江子恒母亲,两个人说说笑笑胜似母女一般,江子恒母亲欢喜的不得了。
江子恒看母亲高兴自然感觉叶淑仪确实贤淑可敬。而他回江州一路上都没有接到般若任何消息,有些担心也有些埋怨。在家几日,家中处境已经明白,平波府风雨飘摇。
不几日,叶府老夫人亲自来为自己的孙女叶淑仪提亲,江子恒母亲自是愿意的,又听得老夫人话里言语,若两家结亲,叶大人自然要保自己女儿平安的话,这真是雪中送炭,求之不得的事情。平波将军满眼欢喜,答应下婚事,即日下聘定亲。
待江子恒知晓要反对,被父亲严厉训斥:“儿女婚事自古是父母做主,当今之际,要保平波府平安,只能结亲。已经听你母亲说过,你喜欢一个叫什么秦般若的,一个逃难来的,没根基没样貌,上不得厅堂下不得厨房,娶妻娶贤,她哪一样比得上叶姑娘?婚姻不是过家家,这事就这么定了!”
江子恒慌了神“爹,秦姑娘虽不是贵族豪门,但也一直受教于邙山书院,知书达理,懂事体贴,她与儿子心意相通,现在突然要儿子与叶家成亲,也太过仓促,儿岂能做那薄情之人?”
“傻孩子,喜欢是一回事,成婚是另一回事,你跟她又没有婚约,又没下聘,你要是过意不去,我让人送些银子给她,叶家这边我们已经应下了,叶家姑娘懂事温顺,娶过来也是你的贤内助,况且我听下人们说你在回来路上已经有意于叶姑娘,成亲是顺理成章的,你写封信给那秦姑娘说一下就好了。”平波夫人劝到。
“我这样对不起秦姑娘,既然叶家姑娘如此懂事,我立即去跟她说清楚,她大方懂事应该不会怪我们,这事情本来就没有问过我。家里的事情我们再想别的法子。”江子恒觉得这些事情太仓促了,怎么突然排山倒海压过来了呢
“混账,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还不明白吗?人家已经盯上咱们了,就算人家叶姑娘原谅你,叶家会原谅你吗?会原谅平波府吗?这个婚你答应也得答应,你不答应也得答应,你就算不为我们考虑,你不为你的两个哥哥考虑,不为平波府上下几十口人考虑吗?京城李家一百多口都杀了,你不知道吗?你还惦记着那些小情小爱,你爹娘兄弟的命就抵不上那个秦姑娘吗?啊?”平波将军怒斥道
“从今天起,你一步不许踏出这个门!”江将军吩咐左右,把江子恒看起来。
“爹,爹,你让我回书院一趟,我得跟秦姑娘说清楚啊,娘!”江子恒跪下来求道。
“你不必担心,这件事情我自会让人去说清楚。”江将军,说话头也不回走出去。
叶淑仪早派人探知了平波府的动向,想到江子恒竟然还惦记着般若,心里甚是不爽,于是,修书一封让人送到书院给般若。信中言她与江子恒心意相通,两家结秦晋之好,江子恒不好前来解释,她作为未婚妻代为解释,心怀遗憾,一别两宽云云。
般若拿到书信有点懵,还没来得及找大师兄,就被大师兄找来了,大师兄收到了以江子恒名义来的书信,信中之言与般若收到的意思大致相同。般若原以为是有人使诈,而今看到平波府的印章,一切竟然是真的,忍不住伏案大哭。
清露等人都觉得江子恒太不仗义,辜负了般若一片深情,清风却说江子恒应该有他的难处吧。
般若伤心欲绝,才分别十几天,连面都未见到,竟然这样被分手,江子恒欠她一个解释,也许江子恒不是这个意思,他肯定是被逼的。她一定要见江子恒一面,即使一别两宽,也应该是江子恒亲自跟她说。
般若呆坐了一天一夜。
第二天天未亮,扮作小厮,即下山乘舟换马奔江州而去。
坐在舟内,想着与江子恒从相识到离开的种种,泪如雨下,悲伤不能自已。
她风尘仆仆到江州正赶上两家大婚前日,平波府上下张灯结彩忙忙碌碌。
她站在平波府门口,看着鎏金的“平波府”三个字,心中凄然,不曾想过会有一天自己以这样的方式来到这里。几个小厮进进出出,看到一个小厮正朝她这边走过,便昂身向前,“烦请禀告你家三公子,邙山书院师弟足金拜见。”
小厮原是跟着江子恒在书院的,看出是般若,心里原有些同情的,也不多问,径直领她到府里后院。
“三公子,三公子,你师弟足金来了,您见是不见?”快到婚期,江子恒的爹看的紧,不许江子恒出府,江子恒惊喜地喊道“是足金吗?快请快请!”听到江子恒的声音,般若眼泪涌上来,慢步向前,江子恒推门出来,一下愣住了,四目相对,竟无语凝噎。
“是你,你,你怎么来了?”江子恒大脑一片空白,又惊又愧。
“嗯,等不到你,我就来了。。。”般若泪落如线,看着眼前的江子恒,一路上想过很多,怎么见面,见面说什么,该怎么办,但真的见到江子恒,就只有江子恒,竟然其他一句也想不起来。
“先进来,进来。”江子恒把般若让进来,“你一个人来的吗?大师兄呢清露呢怎么没跟着?”江子恒怎么也没有想过般若会来看他,般若平日都是需要别人照顾,又不会武功,这一路山山水水她怎么过来的,她应该是路过吧。
“我很好,我,我只是路过,听说你要成婚了,顺路过来看看你,你,你还好吧?……”般若低着头,因为她的眼泪从进来就没有断过,她不想让江子恒看到她的难堪。
“我还好,只是,很对不起,般若,是我对不起,我没办法,我爹……”江子恒不忍看般若哭的样子,别过脸去,他很想抱一抱眼前的般若,但是他知道,既然事实已如此,不如对般若冷一点,让般若不会太难过。
般若听着这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气息,站在面前,这是她多么喜欢的人啊,曾经说好的以身相许,梦想着新郎是他,白首是他,可从今往后再也不是他了。
“般若,谢谢你这么远来看我,我知道我亏欠你,但是父母之命难违,以前的事情就忘了吧,你应该会遇到更好的……”
“我知道的,我理解,那日夫人举动我已感觉到,是般若不才,你也不必自责。”般若听着江子恒的话,眼泪又涌出来,说不出更多的话,这一生的眼泪似乎都要流在这里了。
不知沉默了多久,小厮进来“少爷,刚才夫人问起您,我说您这边在休息……”,然后低着头偷看了一眼般若,般若已起身转过脸去,说道“我也该走了,麻烦你带一下路吧。”
“般若……”江子恒上前抓住般若的手,般若转过头,放开江子恒的手,手绢被江子恒抓在手里。“江公子,保重。”
般若放开手绢,头也不回,跟着小厮走远。
江子恒攥着手绢,想着般若泪流满面说的“江公子”,突然心如刀绞……
般若低头跟着小厮曲曲折折地走出来,只觉得周围人声如沸,街灯如火,人影重重,天旋地转,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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