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节,院里到婚嫁阶段的女弟子都要聚集到流芳阁旁边的水池旁,烧香许愿,并将自己绣的荷包放在案桌之上,由师母和一众妈妈们品评,待仪式完成后,可将荷包留在原处或者挂在池塘边的树枝上,或者自己送给心仪之人,若是有心仪之人就会趁此机会做好记号,也是学院给院中弟子牵线搭桥的一个潜规则。一般弟子若无心仪之人便可在仪式完成后将荷包取回带走。
以前都是清露帮着般若绣,今年,因为江子恒,般若竟然要自己绣。
清露甚是惊讶,便教她如何绣,可是般若是没有拿过针的,便笨笨地一点一点按照清露说的绣,饭也胡乱吃一点,觉也不肯睡,书竟然也不看,天天琢磨着绣荷包。到同书院整理案卷时,哈欠连天。
清风忍不住问清露,
“般若在看什么书,什么时辰睡的?”
清露笑道,“哎呀,她什么书都没看,天天忙活着绣荷包呢,连饭都不大肯吃呢。”
清风觉得真是好笑,“岂不是废寝忘食,她竟然还能绣荷包,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是的呢,大师兄,她以前要是有这个劲头,当初就该当绣娘了!哈哈。”清露想起她之前的笨拙样子就笑。
般若听到两个人在说自己,困倦不堪地把整理好的书信拿给大师兄,
“清露,你怎么什么都告诉大师兄啊?”
清风接过书信,看到般若白净的手指上竟然有扎痕,有点心疼。
用手点点般若的手指,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这是你自己扎的?”
般若忙把手指缩回来,藏在背后,
“没什么啦,女孩子做女红,难免的啊,过两天就好了。”
“什么过两天就好了,给我看看。”清风拽过般若的袖子,仔细看那手,竟然好几处都有血痕,连连叹息。
“你真是傻啊,让清露给你绣就好了,你这手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呢,”
清露也围过来,“哎呀,我还以为就一两下,怎么扎这么厉害,你真是笨啊!”
清风转身,从下面的箱笼里拿出一瓷瓶,倒出一点白色粉末,揉匀了仔细一点点抹在般若手上的扎痕处。
般若不好意思地缩缩手,清风轻拍一下她的手背,“别动!”
“好了,两个时辰就会好,这两个时辰内你什么都不要做了。”清风又变作一副冷脸。“好了后,赶快给我干活。”
般若点点头,心想刚才大师兄抹药的时候可不是这么凶的啊。
“你不要再碰针了,为一个荷包把手扎烂了太不值得了。”清风转头向清露,“你帮她绣,不准她再碰针线。”
清露轻快地答应,“我本来都帮她绣好了,非要自己逞能,活受罪!”
般若低下头不说话。
回到房间自然被清露一顿教训,没收了针线,还有快完工的荷包。
清露看着,针脚不一,歪歪扭扭,绣的两个像并蒂莲又不像的样子,真是丑死了,竟然还想着拿出去,岂不是要被师母和赵妈妈扔出去啊。
般若赶忙夺过来,“东西不在好坏,而在真心实意,他自然明白。”
“你呀,你不绣还好,你这一绣人家才知道你女红这么差,等你练好了再给他也不迟啊。对不对,干嘛在众人面前出乖露丑呢”清露说道,她自然知道般若的小心思。
“我想自己单独给他,没想着拿出去。”般若害羞地说道。
“算了吧,我看那江子恒也是被众人捧惯了的,别说荷包,给他绣衣服的都一大堆,你非得给他丑不拉几的荷包才显示你的真心吗?他若真心待你也不在乎有没有荷包,若不是真心,你这荷包反而丢丑。”清露说道。
“哼!”般若把荷包扔在床上,清露说的话丑理不丑。
想想也是,江子恒什么没有什么没见过,他们平波府丫鬟婆子一大堆,吃的用的哪一样不高级,别说荷包,就是块汗巾也都精致的很,更何况那么一堆莺莺燕燕往他跟前凑,算了,不给了,气死了!
一松懈下来,感觉浑身疲乏,倒头就睡。那荷包被丢在地上也不去理。
清露叹口气,这个丫头总算放弃了,有的人真不是这块料。捡起地上的荷包放入箩筐里,拿起针线,把那荷包帮着绣完,缝好,不管怎么说,也算是这个笨丫头的第一个手工吧,丑是丑了点,扔了可惜。
清露去同书院帮着般若把整理好的书信拿给大师兄,大师兄头也不抬地问道,
“她还在绣?”
“没有,被我说了一通,睡着了,总算是死心了。”清露得意地说。
般若一觉睡到晚上掌灯,睁开眼,惊慌道,
“哎呀呀,我怎么睡这么久啊,大师兄要骂死我了!”忙爬起来,要往外走。
被清露一把抓住,
“真是睡迷糊了,都这个时候了你干嘛去啊,该吃饭啦!”
般若这才看清外面天已黑,但饱饱睡一觉的感觉真好。
清露把东西给她摆好,“快吃吧,今天厨间师傅烧的很不错。”
般若大口大口咬着馒头,好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真是又香又好吃。
看着她吃的喷香的样子,清露看着很开心。
七夕节很快到了,清露把绣好的荷包给般若装好。两个人早早跟着大家来到流芳阁。
因为七夕节,师父师母给众女弟子放了假,大家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聚在一起,很是开心。
池塘边已经摆上了桌案供品,一应新鲜的瓜果和各色点心糕饼,还有一对桌案,上面摆着红色蜡烛和香炉。下面铺着一溜三个铺垫。
今天天气也好,圆圆的明月高悬于上,一班的女儿家花红柳绿叽叽喳喳地从四面聚集而来,按照顺序大家站好,等着排队拜嫦娥娘娘。
一众男弟子围在不远处看她们拜月,也看自己心仪之人如何虔诚祈祷。
清露和般若一起拜月,听说要拿自己亲手做的东西放在祈祷才会灵验,般若便把自己那只荷包藏在袖口里,心里默默念道:愿娘娘保佑我,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拜过之后,上香,自从小时候被烫过之后,般若对这上香之事甚是发憷。
清露主动接过般若手里的香帮她插上,两人拜过之后就赶快到边上去拿挂在竹竿上的丝线,将荷包系起来然后找地方挂起来。待仪式完成再拿走。
般若犹犹豫豫地想把她袖口的荷包挂出来,但又怕被人家看到笑话,磨磨蹭蹭想挂到一个没人注意的地方,于是借口整理一下衣服,躲在一棵树的阴暗处,把她自己的荷包挂起来。
清露看她磨蹭催促道,“快点啊,快结束了。”
般若忙把清露绣的那只藏在袖口里。
般若舒了一口气,和清露欢快地回到人群中,便四处目光寻找江子恒。
江子恒早就得了她的消息,却慢悠悠地待仪式快结束才来。
般若冲他招手,江子恒看到,般若又冲他指指树的方向,江子恒会意,但不好意思地把脸转向一边,生怕别人注意到似的。
仪式终于结束,般若拉着清露便向外走,她很想知道江子恒有没有找到她的荷包。
清露打趣她,“你怎么比他还急,你要绷着点啊。”
“万一被别人拿去了怎么办?”般若着急道。
“放一万个心,除了江子恒,没人会拿的。”清露打趣道。
两人说笑着,突然听到,“恒哥哥,恒哥哥,我拿不到你帮我够下来嘛”
般若警觉地立马朝声音看去。
但见那叶淑仪正挡在江子恒面前,让江子恒给她够树上的荷包。
江子恒只好看看荷包,伸手便一下拿下来给她,她却不接,言道,
“这荷包原是谁拿了就是谁的,恒哥哥若是不嫌淑仪绣的丑就收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