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钟少希。 推开会议室门的是行政的小江,她来通知大家上午的例会取消了。 “几位老总今天是都不公司吗?”孙佳佳攀上去问。 “怎么会?上面几位回来了,都在李总办公室呢!”小江笑着回答。 “啊?唉!”孙佳佳叹气,“我还以为今日山中无老虎呢。” “没老虎你这只小狐狸难道有机可乘?”小江玩笑道。 “嘿嘿……”孙佳佳乐呵。 “走啦,大周一就做美梦,你片区的招商电话打完了?”张华珍推着她走。 “没呢!上个星期天天打,我现在看见数字都犯头痛,华珍姐你帮帮我吧。”提起手上的工作,孙佳佳就一脸苦相。 “我出差新客户一个都没开发,有时间帮你?”张华珍说。 “陈姐……” “别找我,我的电话资料比你都多十几页,你自求多福吧。”陈英闪开。 “宋泱!”孙佳佳抱住宋泱,“你最好了,你帮我吧,帮我吧,帮我吧……” 宋泱有些为难,如果是之前,可能她还可以试着帮忙,不过,现在,估计是没机会了。 “宋泱,你电话早上一直在响。”小江给她解围。 “佳佳,我先接电话,等会咱们再商量。” 宋泱好不容易挣脱孙佳佳的熊抱,回到自己工位,未接电话十三个,全是钟意。 宋泱点开微信,钟意也是一连串的图像刷屏! “我哥回来了你知不知道!” “你干嘛不接我电话!” “为什么你冰箱里又全是酒!你陷害我!” “啊啊啊啊啊!!!” “死了死了!我哥□□爆炸了……” “宋泱,我死了,你逃命去吧……” 宋泱轻笑出声,她能想像到兄妹大戏钟意惨败的样子。 拨打钟意的手机,响铃半分钟才有人接听。 “小泱。”沉稳的男声。 “嗯。”宋泱应声,意料之外,却也是意料之中,“你回来了。” “嗯,你现在回来,还是我去接你?” “我在上班,下班后再说吧。” “你现在上什么班!”男人的声音稍显激动,“是要我亲自到公司来给你特批吗?” 宋泱靠在窗前沉默了一下,再开口说道:“钟少希,威胁是你的唯一手段吗?” “宋泱,我不想强制送你去医院。” 宋泱挂断了电话,胸膛起伏。 “宋泱,你怎么了?脸色很不好呢?”打印好电话资料的孙佳佳准备分她一半,结果窗前的宋泱脸色发白,吓了一跳。 “没事。”宋泱摇头,一口气喝完桌上杯子里的水,“佳佳,我今天没法帮你了,我有些事,要请假回家一趟。” “哦,哦,好,没关系,你快去吧。”孙佳佳忙点头,还担心她,“有没有要帮忙的啊?” “没有,谢谢你,佳佳。” 宋泱话音刚落,前台就过来通知她到李总的办公室。 “钟先生刚才有打电话给我,你坐我的车回去吧,我已经让小刘司机在楼下等你了。”李总没有多余的寒暄。 “他回来前有事先通知你吗?”宋泱问。 “没有,昨晚我才接到钟先生电话。”李总说。 “他把你们都叫去做什么?”宋泱不相信真是所谓的接驾,钟少希没那么多无聊的时间。 “通知我们清算,公司,将不存在了。”李总颓然道。 等在机场的容修言也刚得到助理李阳关于索爱的消息。 “不合作是什么意思?” “索爱的李总表示索爱公司不再接洽新的合作了。”李阳如实回答,他也不明白之前还一直谦卑的希望能达成合作,隔了一天就变了。 “他们公司是突然出了状况?”容修言很敏锐的捕捉到信息,“你马上去找金少爷,查清楚索爱的情况。” 李阳离开去找金颜西,容修言继续等在机场。 巴黎飞沪城十多个小时,阿曼教授的精神算不上神采奕奕,容修言心里虽然急切,但更希望得到阿曼的友好帮助。安排了机场附近的酒店让阿曼入住休息后再飞蓉城。 阿曼却拒绝了。 “言,你邀请我来是为了病人,我是医生,医生对任何病人都没有等一等这样的说法的。” “谢谢你,阿曼。”容修言心里感激,也不做推迟,买了最近班的头等舱直飞蓉城。 给宋泱做心理治疗的机构和医师容修言一早就全得到了资料,也许是已经有了最好的准备,所以心里的愤怒并没有让他大发雷霆,面对这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白大褂男人,他很冷静。 “我们想知道宋小姐的病情为什么没有好转?持续恶化?请把她的所有资料转交给我们。” “先生,我们是必须对病人的信息保密的,抱歉无法给你提供帮助。”刘医师脸上保持着标准的礼仪式微笑,拒绝的同时起身彬彬有礼的请容修言离开。 容修言取了两份资料放在面前的桌上,示意刘医师看。 一份是刘医师本人的酗酒,赌博信息。一份是他名下账户的不明巨额金钱流水信息,及他的客户名单。 刘医师脸上血色褪尽,比他一身的大褂白的难看。 “我本人不喜欢这样的威胁手段,但现在我很赶时间,这样做最快速有效。” 刘医师内心惶恐,却佯装镇定,“你想对宋小姐做什么?” “肯定比你做的好!” 刘医师松了口气,坐回自己的椅子,痛心疾首,“我也想帮她的,可是她从来不配合,她的监护人又觉得她生活无碍,作为医生,我们也很被动的!” 容修言没有心情看他的表演,打开门请了阿曼进来,让刘医师将宋泱的治疗记录都拿出来,对宋泱的情况做了初步的了解。 宋泱从未在心理治疗中吐露过任何言语,每次来都是一言不发,睡觉,看书,甚至玩游戏看影频,到时间了就离开。最开始的两年还给她开药,可是几次她都把药全吃了搞得住院洗胃后,药也不敢给她单独开了。 后来宋泱的监护人请了医疗机构的心理医生和她一起住了一年,控制服药,觉得她有好转,可以正常生活了才只让她每月来一次。 但其实,正常的宋泱都是假象。 “如果,她继续这样下去,我相信她会成为我的第一个人格分裂症客户。”刘医师一脸担心,眼底却是得意。 “我想,你应该会很快有更多独特的客户。”容修言冷冷的说道,虽然最终的结果是源于宋泱本人的拒绝,但刘医师的严重失职客观存在,这样的人不配从医,他会让李阳尽快安排提起诉讼。 得到需要的消息容修言和阿曼一起离开,回到酒店的阿曼表情凝重,容修言惶惶不安。 “言,她的情况最合理的方法是配合就医,但是,她拒绝就医的时间已经长达七年,强制就医会适得其反。”阿曼接触过很多的心理患者,宋泱不是最严重也不是最特例的,但,也算棘手的。 “没有其他办法吗?阿曼,她对我很重要,我无法看她受这样的痛苦。”容修言像一个虔诚的教徒。 “每一种病都有病因,心理疾病也不例外,宋小姐的抗拒亦是对自己的保护,她的内心隐藏的秘密,如果打开了,会是好的办法。” “那么,我应该告诉她我是谁吗?”容修言不知道她会有多恨他,也或许根本不记得他,可不管哪一种情况,他的突然出现,都会刺激到她吧! “当然,你怎么不觉得你也是她秘密的一部分呢?”容修言邀请他时就已经将过往全告诉了他,他十分确定容修言是秘密的一部分,“言,别担心,中国有句话叫‘破而后立’,很有道理。” 宋泱坐着李总的车并没有回家,行至一家西餐厅店叫了停车。 钟少希到的时候宋泱已经吃完一份牛排,一瓶红酒倒了三杯已经只剩下小半瓶。 钟少希先和餐厅经理沟通了一下,才走到宋泱的桌前,柔和的灯光里,宋泱双颊绯色,眼光却清冷。 钟少希径直的在对面坐下,服务员很快就送上了一份意面,他不打算吃出西餐的格调。 “你为什么要解散公司?”宋泱喝完杯里最后一口红酒质问道。 “我不想和一个喝醉酒的人讨论公事,你清醒以后我们再谈。”钟少希没有抬头看她,继续吃面。 “我什么时候清醒你不知道吗?”宋泱的语气带着嘲讽,“还是,你永远都只能靠骗取才能得到?” 钟少希手停顿了一瞬,然后放下筷子,擦拭嘴角,看着对面的宋泱,嗤笑的样子明明充满恶意,他却总没法真的生气。心里微微叹气。 “我们每次见面就一定要这样吗?小泱,我们可以心平气和的商量所有事情。” “让我父母回来看我你们和我商量过吗?把我塞进医院和我商量过吗?监护人的签字和我商量过吗?钟少希,心平气和这四个字你们认识吗?” 钟少希哑然。这世上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解释的,尤其是面对不愿意听解释的人。 “为什么要解散公司?”宋泱再次问道。 “我要带你回纽约,你的病需要治疗,然后。”钟少希停顿了一下,似有斟酌,但显然找到没有适合浪漫的气氛,“然后,我们结婚。” 宋泱消化了一秒,蹭的站了起来,想泼他一杯水可惜桌上没有,杯里的红酒也已经被她喝光。 空空的酒杯,即使气势汹汹,也看着有些滑稽。 宋泱几乎要将酒杯摔他脸上了,钟少希眼疾手快起身抓住她的手,将她的酒杯取下,绕过桌子将人按回椅子,心里庆幸已经提前让经理清了场,整个餐厅现在只剩下他们,不会太尴尬。 “我知道你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现在我们回家,你冷静以后我们再谈,好不好?” “强盗!流氓!”宋泱甩开他的手站起身大声指责,“我有什么病?打算让我住进疯人院吗?然后侵吞我爸留下的财产?结婚?呵,呵呵!怎么不让你爸离婚再娶我?” “宋泱!”钟少希不喜欢这样的宋泱,无理取闹,恶意中伤,刻薄的像个低俗的妇人。 他与宋泱从小相识,算不上青梅竹马,可年少里最漫长的假期都有她在。 小时候的宋泱是个活波调皮的假小子,那时候父母们忙着创业,放假就把孩子们都丢在乡下老人照顾,她时常跟在他身后上山爬树,下水抓鱼,哥哥前哥哥后的叫的甜。 后来出了国,他们再相见,假小子已经变成了青葱小姑娘,叫着哥哥害羞又骄傲,依旧调皮,可是却看着灵动,总能吸引目光。 他一直认为她会长成美丽的天鹅,即使有挫折被污染,她也总会变的美好,他知道她只是病了。 所以,他真的是急迫的想要她好起来,那样她就会成为他记忆里的样子。 和她结婚,他是愿意的。 然而,此刻的宋泱并不关心他眼中的厌弃和苦楚,清丽的容颜因为微醺和怒气显的格外逼人,嘴里说出的话讽刺又凉薄,“不过是为了利益,你们家就两个男人谁娶不一样?当然了,你小妈肯定是会让你娶的,毕竟她知道我命硬,要把你克死了,家产就都是钟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