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月宓离了那白泽城,通向紫京驿站的郊野之时,却不料,遇到了几个意料之外的人…… 只见那“大碗茶”的旗子幽幽飘荡在碧蓝的天空下,那小二清脆伶俐的吆喝声也间或地响起。月宓静默地将茶壶里的清茶倒入瓷杯中,莹白的指尖衬着蓝白的青瓷茶杯,说不出的引人注目。在那月宓浓黑的眼的注视下,宇文邕笑嘻嘻地接过了茶杯,而他身旁的宫洛川目光森森地收回了手。 “你们的意思是是那月无说我出了事,还让你们来救我?”月宓幽幽地说道。 “对啊,”宇文邕猛猛地喝了一口茶水,颇有些谄媚地说道,“若是她不说您在白泽城被事绊住了,我们又怎敢不听您的命令擅自跑来?” 而那宫洛川只是静默地垂着头,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宇文邕在心里暗暗地唾了宫洛川一口,面上笑得却越发明媚。 “那寂兰烨呢?”月宓静默了一瞬,而后,抬着头,淡漠地问道。 思及那个祸害人不偿命、只知道装痴扮傻的寂兰烨,宇文邕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顿时一寒,似那冰川一般,而那他身旁的宫洛川微抬眼,望了一眼浑身冰冷的宇文邕,连眼都不眨地淡淡说道,“寂兰烨身体不适,无力下榻,便让我们先来了。” 闻言,宇文邕顿时桃花眼一流转,被打得断了骨头,可不是身体不适,无力下榻吗?这呆子可真是撒谎不眨眼。而后,宇文邕顿时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就是如此。” 而那远在忘川城的寂兰烨不由重重打了一个喷嚏,而后,那青肿一片的眼角顿时划过几分狠辣之色。陡然,他那纤长的手指微触那小像上那乌衫乌发的女子,眼底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几丝留恋和欣喜…… 茶寮中的几个人心思不一,却听到一阵“踏踏”的马蹄声惊响。月宓微一抬眸,那浓黑的眼似一块幕布一般,上面映着两匹飞驰的骏马以及上面风尘仆仆的男子。 为首之人脚踏赤骓马,骨节匀称,腿脚有力,每踏一步,步步尘土飞荡,而那人容貌柔俊而不落女气。眼眸浓黑深沉,白衣似雪,一身清晖,银白色袍角被风吹得洋洋洒洒,与清风翩跹起舞。而他身侧之人座下也是万里挑一的宝马,双蹄踏雪,满眼桀骜,步步生风。男子身着青衫,身若劲竹,头戴雪色斗笠,容颜半隐半露,风过,隐约露出精致若雕刻而成的雪白下颌,虽蒙着面,却难掩其清贵的风姿。 而只听“吁!”得一声清喝,几个风流人物顿时齐齐下马,而那身材矮小、长相憨厚的小二顿时笑眯眯地迎了上去,粗噶着嗓子说道,“二位公子,喝碗凉茶败败火,解解乏吧。” 男子清俊的脸庞上,一双墨眸一暼那热情的小二,而后那锦云暗纹衣袖在半空中微微偏转,便将那马缰递给了他,声音清朗,“来两碗茶,再替我们喂了马。”语毕,便跨步走进了茶寮内。 而另一个蒙脸男子则抬手将自己的马缰一同递给了他,温和而疏离地说了一句,“有劳。” 小二顿时一副受宠若惊之感,连声说,“不敢不敢。” 二人便坐在了月宓等人的隔壁桌。一身风度和华贵之姿却让人想忽视也忽视不了,更何况那若有似无的打探从那二人的方向传来,有意无意地落在了月宓身上,却不带一丝恶意,却目光复杂得紧。那青衫蒙面男子有着一双浅茶色的眼,眸色清透,若一块上好的琉璃,此时,眼底的神色却是既欣喜又伤痛,他的目光如同饕餮一般贪婪,即使看到月宓而心痛得无以复加,却兀自不愿错过能看到月宓的每一眼。 而他身边的白衣男子却唇角轻掀,唇边噙着一抹浅笑,那鸦黑的眼似无边无际的夜一般荒芜。 月宓自是注意到了这个古怪的男人,而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气息,让她眼眸沉了几分。 陡然,几个身着短褐的男人也慢悠悠地出现在官道的尽头,落入他们的视野之中。他们手执各式各样的兵械,打着赤膊,或面目凶恶,或眼神浑浊,一派江湖混九流的做派。 “大哥,那边有个茶寮,咱们歇个脚吧。”一个秃顶、面黄肌瘦的男人点头哈腰地说道。 他跟前的男人有着一身腱子肉,身材高大,手执铜锤,虎虎生威,却偏生额前汗水涔涔,一副外强中干的模样。“懒鬼,”他语气不屑,却也累得厉害,一抹额前的汗水,斜睨着那瘦子,“那就依你的吧。” 瘦子顿是得令,一副狐假虎威的样子,大跨步地向茶寮走来,仰着脖子,恶狠狠地说道,“小二,来几碗茶,别磨蹭,否则,拆了你的店。” “好咧,几位先坐下。”小二虽是对他不善的语气有些反感,却也不愿惹事,只麻利地端茶去了。 “哼。”瘦子高傲地哼了一声,而后,“呸,”得一声,在凳子上唾了一口,然后,又用带着破洞的衣袖擦拭了几下,谄媚地笑着,“老大坐,老大坐。” 而他口中的老大则是一脸不屑地坐了下来,一双虎目随意地一荡,却粘在那月宓身上,再也扯不下来了。只见那月宓戴一蓝色阔鼻鬼面,发丝浓黑,出奇得漂亮。那一身阔长乌裙却难掩其身段风流,腰肢纤纤,着实曼妙得很。她垂首,浅浅品茶,鸦黑的长发顺着她的动作而散散地落在肩上,隐约露出一片莹润的雪色,使人魂牵梦萦,心神荡漾。 男人不由吞咽了一口口水,一双虎目满是邪念,喃喃自语着,“好个尤物。” 就连他身侧的几个手下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也不由流着口水,恨不得把一对眼珠子贴在月宓身上。月宓眼中无波无澜,一副局外人的模样,而他身侧的宇文邕和宫洛川二人却心生不快,还未等宫洛川出声,宇文邕便开口了。只见他微一抬眸,捏着一把雪面纸扇,清浅一笑,桃花眼却冷色涟涟,声音慵懒而带着一股子杀意,“这对招子,不要也罢。” “小白脸,你说什么?!”宇文邕的这声话顿时惊醒了几个大汉。那瘦子瞬间由一副痴迷变得满脸狠辣,他只觉得自己要在美人面前失了面子,便迅捷地握住了自己腰间的一把刀,似乎想把宇文邕剁成几块。 而那赵八则一伸手,按住了他的刀,而后,他咧着嘴,露出一口黄牙一笑,“小娘子,你这手下可不安生,不过爷今日心情好,不与你们计较,若你不想惹事的话,就陪哥哥坐一会儿可好?” 闻言,月宓微挑眼眸,鸦黑的眼沉沉地望着那不知死活的男人,那幽冷的眼神从鬼面下幽幽射出,若一把化为实质的锐利长剑,狠狠将他刺穿,赵八壮硕的男子不由颤抖了几下。 “老大,你怎么了?”他身后的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粗着嗓音问道。 赵八顿时只觉得压力骤松,他抿了抿厚唇,一握那虎虎生威的铜锤,只觉得心里有了依仗。而后,他瞪着眼,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狰狞,张着嘴,对着那月宓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唰!”面前银光一闪,赵八的脖颈上顿时斜斜地被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而后,他瞳孔瑟缩,竟是连哼都未哼一声地、便“砰”的一声倒下了。脖颈处,殷红的浊血滚滚地流下。在场的人都惊呆了。赵八的手下被这杀人无声的场景吓得两腿打颤,甚者吓得便溺了一裤。“杀人了!”瘦子陡然一声惨叫,连滚带爬地逃跑了。他身边的几个人也顿时被他的叫声惊醒,飞一般地逃跑了。 店小二顿时连着自己的老板颤颤巍巍地躲在盛放着凉茶的木桶后,偷偷地觑着月宓等人,在他们眼中,这群容貌俊美的人此时都化成了罗刹,似乎随时都能要了他们的小命。而那两个相貌不凡、满身清贵的男子,只是自顾自地斟茶,似对这发生的一切置若罔闻。 月宓鸦黑的眼眸冷了一瞬,而后,目光微微望向了那个白袍男子,轻声说了一句,“多谢。” 而后,她缓缓起身,对着宇文邕二人微微侧首,“走吧。” 宫洛川清冷着一张俊脸,在桌子上放下了一块碎银,便起了身,而那宇文邕则似笑非笑地望了一眼那两位风(人)华(模)绝(狗)代(样)的男子,总觉得他们对自己的主人心怀不轨,那绛紫色的银纹宽袖一甩,手下流星镖顿时化为一阵银光冲二人面门激射而去。二人似对这一个危机置若罔闻,只是垂首,静默地执杯而饮。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那白衣男子竟微一抬手,将那充满杀气、见血封喉的流星镖轻松地握在了掌心。 宇文邕顿时阴了脸,漂亮多情的桃花眼一眯,越发看不惯这些人了,他却不愿再和这些人扯上联系。而后,他紫袖一甩,跟在了月宓和宫洛川身后,准备离开。偏生,天不遂人愿,一阵清朗动听若丝竹声的男声悠悠响起,“连故人都不愿相叙,您就这么走了吗?” 闻言,几人脚步微顿。宫洛川和宇文邕将眼神传给月宓,而月宓则面上无波无澜,心里炸开了花,嘴上却是毫不动声色,“我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