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计划一场逃跑,一场一长大就离开的逃跑。
超市很大,可以提供宿舍。
推开门,扑面而来的就是臭脚丫子味。司丞下意识的皱起鼻子跟了进去。屋子门口随意躺着几双鞋,地上放着各种东西,难以下脚。桌子上椅子上放着衣服,没有吃完的零食和没有丢掉的垃圾。
“你就睡这张床吧。”带司丞进来的男生指着门口的床。床上面摆满他们的东西,尘土飘着厚厚的一层。
“可以,要我把这些给你们搬下来吗?”司丞早已经没了门口的嫌弃,他看着对面的人,笑得天真无邪。
王志点点头,这么热的天,巴望不得。
收拾完东西已经傍晚,司丞回到家,屋子里没有人。他将自己的铺盖打包在一起,从本子上撕下一角,想着直接给张丽蓉留一个纸条。写完收起笔,他看着纸条挺长时间。
将纸条撕掉扔进垃圾桶,他直接拿着自己的铺盖出了门。
夏天,S镇的白天总是长的不像话。远处的夕阳还没有落下,将远处的山照得雾蒙蒙的,一些光线从山峰泄落,是金黄色的光。
路边的小摊早已经开始,满大街都是小贩的叫喊声。不远处的大妈跟小贩争论,大妈说三毛钱就算了,小贩说自己就挣那三毛钱。大妈瞪着小贩几秒,还是在自己包里拿出三毛钱,临走时嘴里还念叨着斤数不够要小贩补,小贩撕着嗓子喊,声音都可以传到集市另一边。
隔着好几个摊位的小卖部门口放着一个烤肠机,司丞站在老远,觉得那东西肯定很好吃,不然怎么可能隔着那么远都可以闻到味道。他闲着的手放进左边的口袋,又放进右边的口袋,然后是身上所有的口袋。
其实也没有那么好吃。
他咽了咽口水,朝着超市走去。
夕阳里,少年背着自己的铺盖,小小的身躯在光下显得更加瘦小。他的四周泛着微微的光,脚步坚定而决绝。
晚上回到家,张丽蓉正在厨房里做饭。她穿着一件早已经没有形状的白色短袖,系着超市里送的黄色围裙,脸上因为热的原因,泛着红,汗水将她的脸洗过,落进衣领里。
“丞丞回来了,饭马上就好啊。”张丽蓉回头看见客厅的司丞。
“嗯。”司丞在水龙头下洗了手,一边看自己有没有什么要做的,一边将自己找工作的事说给张丽蓉。已经做到最后一个菜,张丽蓉没让司丞靠近锅具。听到司丞说要去工作,她立马放下手里铲子,看向司丞,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就在他们吃到一半的时候,司建国回来了。
出意外的,他没有喝醉。摇摇晃晃走到位置上,张丽蓉从厨房拿过来的碗还没有放到桌子上,司建国就开始冷嘲热讽:“哟,就这么想要老子滚啊,隔壁的老王是不是很好?”
张丽蓉放碗筷,不管司建国回不回来,总会将司建国的碗筷放上。刚好今天放碗筷的人是司丞。
过往让张丽蓉学会了闭嘴。她没有理会司建国,将他的碗放在位置上,自己坐下又开始吃。
“你他妈装什么哑巴!”
无休无止。
司丞咽下口里的米饭,放下筷子刚站起起来就被司建国拉住胳膊。“看看你在你老子面前什么态度?白眼狼!”
司丞手指用力,手腕处的手筋不断凸起,就在他要甩开司建国的时候,他看见对面的张丽蓉。她眼睛死死盯着司建国的手,眼神又飘向司丞。
她在害怕。
这就是他妈该死的生活!
司丞觉得自己就是被生活捏住喉咙的玩偶,呼吸困难,挣扎不脱。他突然想起自己超市里看到的鱼。
如果自己在水里,会不会自由,会不会解脱?
从家里出来他没有回宿舍,他讨厌讨好的自己,也讨厌将自己当成小孩耍的大人。
小镇的夜晚,还没到十一点,店门都已经关的差不多。一条街看过去,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到,也没有尽头。
蚊子不断围绕着司丞旋转,没过两秒,胳膊或者腿上就会传来痒痛感。穿过漆黑的小巷,路过昏黄的路灯,桥下的河水拍打着两旁的石岸,是邀请的声音。
只要跳下去就好了,一切都会结束了。
那一年,司丞十一岁。
他想着用死来结束这段他没法选择的旅程。
来不及擦掉眼泪,楚期从司丞怀里抬起头,用自己的唇去堵司丞的唇。
我迷恋你沉淀后的温柔,可如果我知道你的温柔如此沉重,我宁愿用我们的相遇换你天真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