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别说这些感激的话了。”越贵妃嫣然一笑,她是个不受宠爱的小妃子生的女儿,在东郦国主的殿中来没有过“家”的感觉,兄弟姐妹间更是少不了勾心斗角的争宠把戏。倒是在这传闻中最冷清最没人情味儿的南魏后宫里,遇见了静妃和萱贵嫔这样的人,算是有了一丝温暖的感觉。
“今日都理顺的差不多了,圣上照例是会召幸刚刚晋了位分的妃子,你一定要有分寸,多加小心。”临走前,静妃还是没忘记要絮絮叨叨地嘱咐一句,越贵妃见萱贵嫔“腾”地又红了脸颊,赶紧把静妃拉开,心里还好笑道她怎么什么都说。
几日后的午后,北山望山道观,一身黑衣短打的丛艾站在院子里,脸色是风霜一般的冷。
“贫道拜过丛少教主。”屋子里走出来的人没有束发,黑色的长发披在肩上,随着来人的脚步节奏微微飘动,一袭黑色道袍将他的脸衬得煞白,仙风道骨之余又多了几分妖邪之气,此人正是刚出山不久的越子舒,嗯,瘦削一些的越子舒。
“华道长”丛艾也不多言,只简单一揖。
“少教主的疑惑,恕贫道不能解。”越子舒是聪明人,也自然知道她不请自来的原因。
“当日丛某进宫的事宜,就是华道长一手安排的,想必华道长是杜将军十分信任的人”丛艾上前,左手一把拽住越子舒的道袍大袖将他拉到身前,右手掌心露出一柄矛尖短刀,死死地抵在越子舒的腰上。
“少教主别来无恙啊。”越子舒笑道,也不挣脱:“只是贫道和杜将军交往甚深,却并没能挽救将军的性命,该是贫道惭愧,只是少教主这一出又是为何呢?”
“修道之人竟如此油嘴滑舌。”丛艾丝毫没有松劲的意思:“我既然能从程念平那里一手摸到这望山道观,就一定是要把事情问清楚的。”
“我知道初顺敏有一个孩子,之前在念园,你把孩子从念园抱走不久初顺敏就”丛艾压低了声音飞快地说着,越子舒听到这里,猛地发功挣脱她的手,夺刀、击昏一气呵成,丛艾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软塌塌地倒在了他的臂弯。
“你跟丛艾说小安儿的事情了?”深夜,越子舒匆匆跑进念园,程念平和宋子耀还未歇息,听见声响赶快跑了出来,越子舒黑色的外袍在夜风中凛凛作响,仿佛是一面充满危机感的猎旗。
“她昨日早些时候确实出现在了长宁街上,我在忘忧园里见着她了。”程念平也立刻紧张了起来。
“我只问你,是不是你告诉她的。”越子舒的表情分外严肃。
“不是。”程念平一字一句说,黑曜石般的眸子里的谦和有礼沉了下去,渐渐浮上来的是几分杀气和冷漠。
场面一时十分尴尬,越子舒和程念平交往不多,而程念平在平日里都是以一副温润如玉的公子形象带人,这一下子反差倒是极大。宋子耀一脸困惑地望着他俩,完全听不懂的样子。
接下来是一阵难以忍受的沉寂。
“嗯,刘妈今天告假,我去煮茶。”宋子耀揪一揪腮帮子上的胡子,打了个岔,两个大眼瞪小眼瞪成斗鸡眼的两个人顿时活了过来。
“???”越子舒露出一副“有人说我今天穿的不好看”的表情,宋子耀煮茶?开什么玩笑。
“…”程念平愣了一下,随即马上想起来上一次让宋子耀替自己煮茶时的惨烈现场,立刻还了魂一般恢复了他之前那一副谦和的形象:“你快饶了我那新淘来的小壶罢,瑞玄古窑烧出来的紫铜壶世上没有几把了。”他无奈道。
“哈哈哈哈哈哈”三人一同大笑。
“华道长,借一步说话吧。”煮完茶,程念平便悄悄地把越子舒拉到了一旁。
“程公子这是要摊牌了?”越子舒收起那常挂在脸上的笑容,冷冷地问道。
“在下有不得已的苦衷,还望道长恕罪。”程念平做了个揖:“就算我不告诉丛艾,总有一天她也会从其他途径知道这件事情的,她不是坏人。”
“呵,既然已经告诉了丛艾,那么程公子哪一天是不是也会因为相同的苦衷,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越子舒冷笑道:“比方说,皇帝,皇后,西邑余孽我没记错的话,那赵怀隐和敛波还在苗山寨躲着呢吧。”
“丛艾一直怀疑杜将军的死和苗山寨的阿骨勒有关系,她必然不会把这样的事情告诉阿骨勒的。”程念平沉声道,丝毫不理会越子舒的话里有话。
“茶要凉了。”宋子耀在一旁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越子舒简直怀疑是不是程念平给宋子耀下了什么药什么咒,好好的虎骑军二把手竟然看上去有些呆头呆脑。
“你是不是给他吃什么不正常的东西了。”越子舒到底是没收住自己的疑惑。
“……”程念平满脸写着无语,天天好吃好喝伺候着花了不少银子不说,还怪到他头上了,呵!
“华道长慢走不送。”程念平脸比宋子耀还黑,“哐”地一下关上了门。整理整理情绪准备回到他和宋子耀的日常生活中,不想回头就看见宋子耀不知什么时候拿起了他的大刀,坐在椅子上闭目沉思,和刚刚傻乎乎的喝茶大汉判若两人。
“子耀兄?”程念平一时愣住。
“既然你有些苦衷不方便对华道长说,”宋子耀缓缓开了口,周身的空气仿佛冷得凝固了:“安儿是我送到你这里的,可还方便告诉我你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