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不要怕。”

阿九听完冰河的剖白，眼里又噙了晶莹的泪，想要挪动脚步向他迈去——

“因为长期受到伤害而导致元神作出了自我保护的本能吗？”

一直隐了身形观察二人进展的山鬼走了出来。

“这没什么可愧疚的，多正常的一件事啊。换作是我也会这样的。”

“？你在监视我们？”阿九脸上立即带了愠色。

“也不算监视，就是看看这个梦境对你的影响是什么样的。”山鬼漫不经心地说，“生气就生气，眼底不要藏着怯意。谁没有个生气的时候？如果我认为自己被监视了，生气也是应该的。”

冰河和阿九心里一动。

她在疏导小狐狸的心结。

“人嘛，就不要活得那么累。哦不，是狐。”山鬼继续说，“你受到这个梦境的影响，很正常，因为这个梦境本来就是收集了四海八荒形形色色的人的记忆才幻化成的，本身就是别人真实的经历。”

“那……你是说，梦境里的事情都真实的发生过？”阿九问道。

“是啊。”山鬼轻轻抛着仙果，又一把接住，“这个化梦之术可是我费了好大劲才修成的……光是收集人们的惨痛记忆就费了我好多力气，更别说打造冰榻什么的了。”她看看阿九，又看看冰河，嘴里啧了一声。

“就这小公子这板板正正的样儿，单靠他来疏导你，得等到猴年马月去。我本来也懒得帮你们，但谁叫你们让我看到了一丝自由的希望呢？”

山鬼啃了一口仙果，吧唧吧唧嚼的正欢。

“你，”她指着阿九，“过去，抱他一下。”

“啊？”阿九满脸尴尬。

“不、不妥！男女授……”

“你们一个青丘的一个南海的都讲那些中原的礼仪做什么？”山鬼不满道，“再者凤长歌你以前又不是没抱过男人。还有你！冰河！你还想不想让她消除恐惧了？消除恐惧最有效的法子就是面对恐惧本身，这不是你爹说的吗？”

“……”阿九不大敢看冰河的眼睛，冰河也红着脸迟迟不肯迈步。

“小哥儿别动，让她自己过去抱你。”山鬼面色严肃的坐在石凳上，“长歌啊，这个小神衹从南海到十万大山，一路护送着你照顾着你，难道这还不值一个拥抱吗？

“他好像跟你认识的时间也不算久吧，从来都没伤害过你，还事无巨细的对你好。他又没欠你什么，你难道认为他照顾你是应该的吗？”

“不，不是……”阿九开口了，“是我一直被照顾的习惯了，竟忽略了他对我有多好。”

“我没猜错的话，你也从来没对他说过谢谢，对吧？”

“……”阿九终于直视冰河的眼睛。

她试探着向前迈了一步，但脚步发虚。

“你刚进山时我就看出来，你自小没受过什么挫折，一直顺风顺水，在家里应该也是被人照顾的很好的那种孩子。所幸你没有骄纵的性子，也算得上正直善良。”山鬼啃完了仙果，把果核扔到一边，“但你不能因此忽略了别人对你的好处。你虽然在梦境里受到了很大的伤害，受到什么伤害呢，我也不得而知，但你经历了这么些，总能明白一点：你拥有的一切、享受到的一切，都是上天的恩赐，这并不是人人都有的。不是每一个人都有一个像这小公子一样的人对他好的。”

“我知道，我亲身体会到了。”阿九低声应答，“我知道我很幸运，非常幸运。我的出身，我的样貌，我的天资，还有我的朋友们，每一样都是上天的恩赐。如果不坠入这个梦境，我都不知道我身边原来有这么多珍贵的东西，我拥有的很多东西，别人根本就没有机会拥有。

“这个世界上还有更多的人在度日如年的活着。

“经历了这个梦境，我想我能体会到受伤害的人的心情了。”

山鬼眼中满意之色更甚。

这种共情能力，叫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