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帮我把他抬回暗道。”眼角瞥见身边黑影蹿过,心知是侬语,她头也不抬忙着将床单扯下,钻进暗道铺在地上,再出来,示意侬语将男子搬回暗道,“他有几处刀伤很深,但所幸没有伤及大脉,你将他放在这床单上拖着走,万一有岔路就往最右走,我没进过暗道,这样不会找不到你们。”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衣柜里随手抽出一件衣物,将茶壶整个抱进布料里确保固定紧实,再十字绑在侬语胸前,“你们往前走到听不见我这边的动静时,你就想办法让他把这些茶水喝下,多少补充一些体液。我尽快通知邝毓过来。”
她将两人送走后,关上衣柜,一屁股坐在地上的血滩里,复又起身将被褥之类丢去地上。外面的声音离得又更近了些。
她抓起桌上茶杯,一枚一枚在地上摔得粉碎,然后坐在桌边,向着窗外提高嗓门喊道,“橙月!你要我喊破嗓子不成!还不给我进来!”
她喊了几声之后,只见惊慌的橙月冲进来,“主子,主子,外面打起来了!奴婢方才去找庄主也找不到,弥总管也不见人影,想着您刚在回来路上,就听见您唤声了。”
“外面人打起来不是有护卫抵着。”她指了指地上,“可能是我昨夜醉酒,月事提前了。嫌脏,就把被褥先丢在地上。你能不能帮我打盆水来?再拿件洗坊洗完的干净衣服来。万一外面这些人闯进来,我总不能这样现于人前,丢了颜面。”
橙月一愣,看了眼地上状况,才反应过来,一应声,又急匆匆地出去了。
可那些兵刃之声已经近在门前。
“此处是夫人卧房,岂容尔等随意擅闯!”
姜玲珑识得这是护卫唐首领的声音。
她整了整身,在窗边坐直,轻轻推开了窗。
“既是王上的人,唐首领不可无礼。”她姿态从容,静静扫过窗外短兵相接的众人,直到所有人停下动作,安静下来。“敢问诸位,今日闯入我一等公候府,所为何事?”
领头锦衣卫打扮的人上前一步,“我等获报,正捉拿刺客,行至山下,挨家搜索无果,怕贼人藏进贵府,特来查看。”他更是趁着窗户大开,打量房内情况,“夫人这屋内凌乱……”
“大胆。”她声音不响,语调不高,却掷地有声,“尔等无凭无据,擅闯候府在先,趁我夫君不在,欺我府内庄人在后,怎么,见到我一等公夫人,不仅不收兵行礼,还往我闺房张望?万民皆知王上忠孝重礼,既是王上的精锐,又岂会这般,在人前落王上颜面。”姜玲珑这一句确是将了对方一军。先扬后抑。扬的是王上尊荣厚德,抑的是这些王前走卒的一举一动。这是在警告锦衣卫,轻举妄动,丢人的不是他们,而是被他们仗着名号随意张权的主子。
她正说着,廊上橙月领着几个女侍端着水盆,托着净衣和月事带,疾步来到姜玲珑门前,在门口恭敬行礼,“夫人,奴婢备了洗漱,前来伺候。”
门口那些大男人们,多少是看明白了。年轻的几个脸上有些臊,火辣辣地红起来。
“进来吧。”姜玲珑向女侍们颔首,又向那些端着架子的锦衣卫斜睨了一眼,“我遣云山庄礼教严明,若是今日诸位当真携着王令前来,唐首领必会亲迎。若诸位仅是仗着王前威仪,来我庄上做出这般急功近利之举,待我洗漱整衣之后,必同尔等一一算过。”她伸手关窗,临了了还特意吩咐,“唐首领,好生在此招待诸位将士,一。个。都。不。能。少。”
谁都没想到一介女流,况且还如此年轻,说话处事竟能这样仪态雍容,气魄慑人。橙月见着夫人同往日比似换了个模样,心知这是夫人的缓兵之计,却也暗自惊叹。
门外众人一时噤声,不知从何时起,周遭的氛围变得微妙,所有人均是在门口静候,再无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