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以后,老家的电话才打了过来。
找人手的事一直由母亲跑前跑后操办的。她电话里说这样的月份很难找到人,因为农村年轻人大都很早外出务了工,回家的也基本得等到年底去——快过年的时候。滔滔不绝说完,就给了我一个远房表哥的电话,让我亲自给他打。于是,我猜她那时一定跟他讲过了这件事。
那天负责同吴国拉完货以后,我鼓起勇气给那表哥打了电话。
我们多年不见,也未曾往来通信。他在电话里显得十分见外,仿佛多年不见的老友,似是在拘谨,又似是在提防什么,反正总感觉有什么事使他犯嘀咕。我们寒暄半晌,依然未能进入主题。那时,他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说话吞吞吐吐、拐弯抹角的,以至我难以捉摸。我跟他说我在成都接了一家快递准备干。
“哦。”他淡淡地说。
“眼下人手非常紧缺......”
他似乎没有听到,问我家里情况如何,我告诉了他。
“那么,家里一切都好我就放心了。”
“家里一切都好。”
“哦。”他回答的很简慢,似乎在心里寻思着另外一件什么事。
“是好的,你放心!”我再次确认。
“只要家里一切都好,那就好。”
“能不能过来帮帮忙?表哥......”
“今年的苹果长得怎么样?”
“苹果啊!那不清楚的。”
“哦。”
然后他未等我再次开口,便唠叨似地讲了一小阵子,讲他不久前打听到家里的苹果的情况,继续闲拉家常。至于最终他如何拐到主题上来的,我已经记不很清了。总之,那时我们话不投机,而且能谈的东西也并不多,简直我敢说少的可怜。但我知道,他确实为我找到这门活路感到骄傲过,并且他也很想来成都帮我忙。
“快递这两年的发展,其实也挺好的。”他最后勉勉强强地说。
细算下来,表哥也只比我大三岁多,打工多年,他变得已经大不像从前了,现在他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人也长胖了不少,言行举止都很有本分,也像个城里人。每逢过年基本不回老家,像我一样,共同的缺点大概是年龄渐渐大了,结婚的事却渐行渐远。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说起来,在某些方面还是很默契的。只是后来渐渐长大了,思想跟着起了变化,把性格方面的一些缺点变得更突显一些罢了。
打电话前我就了解到,表哥他在福建的哪里混了好几年,前两年还好,挣到了一些钱,但高消费使他没存几个子儿;到了现在,却很不如意了,早想改行来着,却苦于找无活路,直拖到了现在。这是我从母亲那里得知的,母亲也许是从表哥亲戚那里得知的,也许是乡村邻里人那里,我不得而知。
我的感冒已经从第一次拉货开始,到现在转化成打哈欠和流清鼻的程度了。现在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鼻子就像漏风一样哈欠连连,紧跟着就是两眼泪花,鼻涕也流成长长的丝线,有一阵子简直欲罢不能。
表哥的事确定以后,很快就到了晚上。我还没吃饭时,母亲又打来电话,说她又帮我联系到一个人。那人是哪个隔壁村的,具体不清楚,那人年龄比我小很多,从没出过远门,在家主要以放羊为业。还说那人力气很大。
“能把一袋百十多斤重的粮食桩子扛着跑,你想想!”她夸张地说道——也许是夸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