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涧不耐烦应付赵秀梅,起身去厨房洗手,出来后拿手机给秘书袁强去了个电话,直接让他过来接人。
老太太见林涧铁了心赶自己走,一时怒从心起,就着那股长辈的气势便埋怨上了:“你这妹妹就是被人给惯坏了,你现在这么护着她,以后结婚可怎么得了。”
林涧没回答。
林溪本来演得还挺过瘾,因为老太太这句话,心情就真有些低落起来,伸手去抓林涧的袖子,说自己困了。
林涧知道她昨天睡得晚,早上又被姚晴喊起来,点点头也没多问,直接把人往怀里一捞,抱着就往楼上走。
老太太站在客厅里,面露不悦地喊:“你们兄妹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抱来抱去,像什么样子。”
姚晴坐在原地,嘴里吐了个瓜子壳出来,神清气爽道:“关你屁事。”
林涧没兴致过问下面那祖孙俩的好坏,把林溪抱进卧室,放到床上,就只是叹了口气,声色黯然道:“你要是想恋爱,就好好找个人谈,不要再跟一些小明星有过多牵扯,那些人不配。”
林溪这才意识到,刚才的那些话他其实也听见了。
从被子里伸出手,抓住林涧的袖口,小声撒娇到:“但这世上,除了哥哥,谁会无缘无故对我好啊,大家嘴上说着喜欢你,其实心里都有数,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林涧有些气恼地捏了捏林溪的鼻子,捏完又有些心疼,松开了手,拍着她的脑袋,自己率先落下阵来:“哥哥会一直对七七好。”
说完,他又沉默一晌,重新开口说了句:“明天大伯的生日,姚信安,应该也会来。”
林溪神情一僵,伸手楼住林涧的脖子,将脑袋埋在他的肩膀上,整个人就变得蔫儿蔫儿的没有生机,神情茫然地问他:“哥,人一定要结婚吗?”
林涧其实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亲密的被林溪抱过,他伸手拍着林溪的后背,侧脸靠在她的耳边,就像他们小时候那样,目光看着墙面,不知在思考些什么,小指轻微抖动一下,声音也跟着垂下去:“七七,人长大了,都是要结婚的。”
林溪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再起来时林涧已经去了公司,姚晴在旁边上网,见林溪醒来,立马起身往她床边上一坐,举着手里的平板电脑,一脸感叹道:“我刚才没事儿查了查这杨子规,你猜怎么着,这家伙的背景也太特么苦情了,妈早逝,爹作死,奶奶得病,身边还离不得人,要放电视剧里,这不就是励志女主的典型人设吗。”
林溪这会儿因为姚信安提早回国的事,整个人还恹恹的,心中苦闷,也生不出那些救风尘的兴趣。
姚晴不管她,往下拉了几页,刷到一个杨子规大学出演话剧的视频片段,往床头一靠,就拉着林溪一起看。
那片段倒是不长,剪辑出来的,总共没超过十分钟,摄影设备也一般,光感不高,把整个排演大厅的舞台照得有些阴暗,中间灯光下坐了一个蒙着眼睛的红衣女人,旁边身穿白衬衫的就是杨子规。
他的声音这会儿从灯光的阴影里发出来,听着有些压抑,也有些疯狂——
“你有一张天使的脸和婊/子的心肠。
我爱你,我真心爱你,我疯狂的爱你。
我向你献媚,我向你许诺,我海誓山盟,我能怎么办就怎么办。
我怎样才能让你明白我如何爱你
我默默忍受,饮泣而眠?我高声喊叫,声嘶力竭?
我对着镜子痛骂自己?
我冲进你的办公室把你推倒在地?
我上大学,我读博士,当一个作家?
我为你自暴自弃,从此被人怜悯?
我走入神经病院,我爱你爱崩溃了,爱疯了?
还是我在你的窗下自杀?
明明,告诉我该怎么办?你是聪明的,灵巧的,伶牙俐齿的,愚不可及的。
我心爱的,我的明明。”1)
这是林溪第一次以一个观众的角度看待杨子规。
杨子规平时说话声音稍稍有些往下压,听着像是漫不经心,可在舞台上,他的声音却体现出了一种截然不同的血与欲。
而且,很奇怪的,作为一个长相如此突出的人,当灯光打在他脸上时,他的五官却忽然变得模糊了,似乎你眼里看见的,不再是他高挑清瘦的身体,不再是惊世艳俗的脸,而是一腔无处安放的愤慨,以及一颗隐隐跳动、疯狂雀跃的心脏。
林溪躺在床头悄无声息地看,也不说话,思绪放空之下,难免就回想起了昨天晚上,杨子规站在亭廊下,转过头时,来不及隐藏的那惊鸿一瞥。
他抽烟的样子当然很性感,抬头微笑的模样也惊艳,可真正让林溪记忆深刻的,却只是那一双失落和茫然的眼睛。
因为那一双眼睛,你会想要与他聊聊;也因为那一双眼睛,你或许会想要知道,杨子规的明明,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