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马师傅送来的车钥匙,夏弦先是意外,而后明了,最后只剩傻乐。 那种被喜欢的人重视的感觉,很舒坦。 也很幸福。 “怎么这么快?我以为起码要半个月。”原谅她的小心思,有些事总是需要被确定。 “常规来说是要那么久,不过萧总特意交代过,车行也就特事特办了。” 老马师傅其实不老,四十出头的样子,人看着很憨厚,据说已经给萧泽做了八年的专职司机,看得出对自己的老板相当满意,夏弦一搭话就没完没了的夸赞,只是他不太善言辞,五句话能有三句重复,中心思想倒不含糊,就一句:“萧总真是哪哪儿都好。” 夏弦想,难怪萧泽一脸禁欲,还曾因无欲无求屡被怀疑生理有问题或者性取向有异,也那么招桃花,深究起来实诚的老马师傅绝对功不可没。 拿着钥匙回到办公室,夏弦这两天好不容易压下的烦躁就如那晚冲上夜空的烟火一样,“噌”的一声串了出来。 她总是想起那晚发生的事,他们说过的每一句话,甚至他某一个细微的表情。他们当时离得那样近,他的呼吸都在她脸上,他当时是想…… 每一次的思绪都在此戛然而止,到底不能坦然面对。 “你怎么了?脸这么红?”何蓁蓁敲了一下隔板,笑容颇鬼,“难道是……” 夏弦把手背贴到脸上,果然很烫。 “少胡说,我这是热的,可能是空调温度太高了。”她心虚的站起来往外走,“我去趟洗手间,顺便透透气。” “唉,你跑什么?我胡说什么了?”何蓁蓁看着她走远,不禁咧开嘴“噗呲”一声笑出来,这小妮子这两天明显有些魂不守舍,除了工作,休息时间就发呆,时而皱眉,时而傻笑,面若桃花,粉面含春,百分之百是动了春心。 是谁呢?何蓁蓁不禁想,貌似除了这些情绪变化,其他一切如常,竟是半点蛛丝马迹也无。 难道是那个开揽胜的富二代? 听夏弦提过好几次,人品、外貌,性格都不错,人也有趣,似乎很满意。那人也殷勤,见夏弦的车坏了,巴巴的要来当司机,也不知夏弦怎么想,居然骗人家说找朋友借了一辆车开,然后去挤地铁。 难道是欲情故纵? 不知怎的,何蓁蓁心里突然冒出一丝难言的窒闷感,还有羡慕。 都是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夏弦不仅人漂亮性格好,工作能力也强,还有房有车,光是最后两样就能甩很多人几条街,该有的都有了,谈恋爱的时候才有资本理直气壮的说:“除了爱情,我什么都不在乎。” 而她到现在还和人合租一套房子,房间不大,租金却不菲,接触的男人也多是工薪阶级,即便家里有点底,却和富贵完全不搭边边。 杨锂总说她太现实,她笑,她是现实势力,难道他就不是? 她骨子里也讨厌自己市侩的样子,但是能怎么办?只怪现实太现实! 果然是同人不同命,何蓁蓁叹息着收回思绪。 夏弦用手拍了冷水在脸上,过了一会儿那片潮红才渐渐退去,她拿出手机给萧泽发了信息:“车钥匙收到了,谢谢你。” 不过片刻,他回过来:“怎么谢?” 又是这句?夏弦不由起了玩心:“我以为你会说不用谢。” “我以为你那天生气了。” 生气?她生什么气?难道他以为自己拒绝他是生气了?哎,这事她还真不好解释。 “没有,我那天就是有点累了,所以后来情绪不高。” “那你欠我的那顿饭什么时候请?”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今天。” “你想吃什么?” “你安排。” “好。” 张晓菲端咖啡进来,见一向讨厌“低头族”的老板居然面带喜色的玩着手机,不由惊讶。 “萧总,您的咖啡。”当了多年秘书,她早已学会喜怒不形于色。 “嗯,放下吧。”萧泽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见张晓菲已经走到门边,又开口,“从明天开始,帮我换成热巧。” “热巧?哦,好的。”张晓菲觉得老板最近怎么有点怪怪的,却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同。 萧泽赶到咖啡厅的时候,夏弦仍旧坐在上次的位置上看书。 “对不起,我又晚了。”他拉开椅子,坐在她对面。 “没有,我们本来就约的现在。”夏弦微笑着合上书,“如果下次你请客,我倒希望你多迟到一会儿。” “嗯?” “把我饿久点,才能狠狠吃回来。”夏弦说着做了个期待又狡黠的表情。 萧泽愣了愣,忍不住笑出来:“那我请你吃一个月,我们晚上十点钟去吃,吃完就回去睡觉,怎么样?” “真的?” “真的。” “还是算了,你想从型男变成大叔,我可不想从少女变成妇女……”夏弦说完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连忙捂嘴,尴尬得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 萧泽似浑不在意,看一眼她手中的书,问:“看来村上的书挺对你胃口。” “这得益于书店老板,他大概是个村上迷,店里有三分之一的面积都放了村上的书,位置显眼,我想不注意都不行,何况何蓁蓁说不读村上的人不懂浪漫,我就拿来学习一下。” “如果是这样,那我劝你别看了。” “为什么?” “你如果懂太多,以后追你的男人就惨了,无论多费心思都成了没新意,或者浪漫得太老套。” 萧泽也会开这种玩笑?夏弦情不自禁笑起来:“追我不需要浪漫,心诚则灵。” 她的眼睛像刚刚打磨过得原石,亮如星月,看进去就出不来,萧泽蓦地心虚,觉得心被什么东西重重的敲了数下,那感觉激烈壮阔。他不自然的端起桌上的水,居然是茶。 “想不到咖啡店也能泡出这么好喝的茶。”。 “你喜欢?”夏弦的笑容带着得意,“承蒙夸奖。” “你泡的?”萧泽很惊讶,茶自然是好茶,关键是水温和浓淡把握得恰好,她总是给他意外。 “嗯,自带的茶叶,找店里要了水和杯子。” “白水不要钱吧? “好像是。” “都像你这样,老板还不亏死。” “恰恰相反,老板不知道多欢迎我这样的客人,只要了白水,却是付的咖啡钱。” “今天怎么不喝热巧?” “因为等下要吃的东西和热巧不配。”夏弦心绪微扬,比起一贯的云淡风轻,她倒是很乐意见他这样。 “你要带我去吃什么?” “去了就知道了。” …… 萧泽的视线从面前色香味俱全的佳肴上挪开,看向坐在对面的夏弦,对方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脸上带着几分得意的坏笑。 “开动吧。”她说。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这么隐蔽的地方,连自认方向感超强的他都不敢保证能不能独自走出去。 “得益于网上流传的美食地图。我看过评论,经万千资深吃货证实,这里的东西很好吃。” “这么说你以前没来过?” “嗯,一直没机会过来,这次算是托你的福。” “我终于相信你是真的不怕胖。”居然请他吃猪蹄,还点了这样满满一桌子,炒烧卤炖都齐了。 “谁说我不怕,我这是舍命陪君子,未来半个月我的食谱里都不会再有肉。” 她一本正经的懊恼着,两条秀眉微微蹙起,鼓起的腮帮看起来肉肉的,整张脸的线条很美好,在明亮的灯光下熠熠如上好的白瓷,萧泽心下起了涟漪,忍不住想伸手去触碰。 “这几样哪种最好吃?”他移开眼,似很认真的在思考。 “据说红烧和卤味是他家的招牌,你可以自己检验。”夏弦说着套上一次性手套,挑了一块卤的放到萧泽面前的碟子里,“你是老板,给你最精华的部分。” “请老板当小白鼠的,你大概是第一个。” 两个人面对面啃着猪蹄,说着不着边际的趣闻轶事,原本他脑补中很毁形象的事情,居然十分温馨自然。 她吃得优雅而专注,他心情愉悦的看着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词:秀色可餐。 是了,她偶尔吮吸指尖的样子明明很自然纯粹,明明没有一丝挑逗,却很意外又直接的勾起他最原始的冲动,那股力量势如破竹,强横的直冲他下腹。 萧泽庆幸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她察觉不到他的窘迫。他尴尬又懊恼,自己明明是个品行端正又自控力很强的人,怎么对她总是心存“邪念”? 他这样想着心下又不由茫然,自己对她的那种莫名而起的情愫,究竟起于哪里? 是兴味相投的惺惺相惜,还仅仅只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最原始的本能冲动? “你吃饱了?”夏弦见萧泽停下随口问道。 萧泽看着她,眼神逐渐清明:“我是在想我们都喝酒了,待会儿谁开车。” 他在担心这个?难道自己又看错了?夏弦闷头喝了一口酒,不置可否。 “这家店有代驾服务的。”她说完又喝一口。 “你的酒量好像不错,经常喝吗?” “没有,偶尔和朋友一起才喝一点点。” “你这样是一点点?”萧泽笑着端起酒杯比划,“这样一杯是二两,你喝了两杯半。” 夏弦郁闷,他不会以为她是个酒鬼吧?居然还数她喝了多少。 “这是果酒度数很低的,呃,说是酒其实和饮料差不多。”无知和强词夺理都比酒鬼强. 萧泽拿过她的酒杯,将剩下的半杯酒倒到自己的杯子里。 “这种梅子酒口感好,你以为它度数低,其实后劲儿很大,喝多了容易醉。”他说完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夏弦看萧泽动作,思维突然迟滞,半响才问:”不是容易醉吗?你怎么喝完了?“ 萧泽的回答理所当然:“我宁愿醉了,也不能比你喝得少,传出去不仅丢人,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 夏弦朗声笑出来:“萧泽,你怎么还有这样迂腐的思想?” “说得对,我其实就是一个迂腐的人。” 萧泽住得比她稍近,夏弦本想让代驾先送萧泽回去,然后再送自己,萧泽不同意,坚持先送她。代驾走后,夏弦送萧泽到小区门口,两个人心里都油然生出不舍,隐隐的,不算强烈,却清晰明朗。 “外面冷,你上去吧,我先走了。”他说。 “你怎么回去?老马师傅来接你吗?”她问,语气明显是担心。 “不用那么麻烦,我自己打车回去。”萧泽笑得很温柔,语气都带了淡淡的宠溺,“不用担心,上去吧。” 夏弦觉得自己的脸蹭的又烫了,她不想被他看穿,“听话”的点点头,“嗯”了一声便转身往回走。 “夏弦。”刚走了几步又听到他叫她。 夏弦转过身,见萧泽几步走到她面前,他比她高了许多,离得太近,她只能仰望,清新又浓烈的男子气息笼罩着她,她感到了压力,却没有躲闪退缩。 或许也察觉到这样的距离太过暧昧,萧泽不动声色的往后挪了半步,表情丝毫不差。 “你答应送我的字,写好了吗?” “写好了,还没裱……等裱好了再给你。”夏弦完全没想到他会说这个,只好顺口编瞎话。 “好,那我等着,车来了,我走了。” 直到出租车的尾灯消失在街角,夏弦才转身,一边走一边愤愤不平。 “我什么时候答应送你字了,不要脸。” “没事长那么高干嘛,还好本小姐不是娇小玲珑型,要不然别人还以为带了个小孩上街呢。” “下次不穿平跟鞋了,不就183吗,又不是190,瞧把你嘚瑟的。” 有人说,在无聊的事情上都能花时间抱怨半天的人都是幸福的,看来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