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秦绮两句轻描淡写的吩咐,梧桐心里直打鼓,就不太敢照着她的说法差使个小丫头回去报信。 “姑娘,连翘年纪小,怕是解释不清楚,要不还是我回去一趟吧。”梧桐试探着秦绮的意思。 秦绮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 梧桐连忙吩咐人套车,急匆匆地赶回寿阳侯府。她不敢越过二房主母段氏直接去找太夫人胡氏,就先回禀了段氏。 段氏自然是不依的。秦绮模样长开后,她对待继女的行事准则就变成了秦绮要求的她就要坚决反对。 但她的反对在与侯府后宅实际掌权人太夫人胡氏的意见碰撞后就毫无效力了。胡氏派了个婆子盯着二房的动静。梧桐才哭丧着脸退出去,就被这婆子拉走了。 到了胡氏的房里,梧桐给胡氏磕了个头,说出自家姑娘的请求,就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听吩咐。 胡氏低垂眉眼,脸上的皱纹耷拉下来,显得十分老态:“绮儿倒是个孝顺的。”语气里透着一分冷意。 梧桐的腰弯得更低了,大气不敢出。 “念旧情也是好事。”胡氏恢复了惯常的和蔼表情,“起来吧,你跟绮儿说,既然她外祖母病重,在他们府上多待几天也是可以的。只是你可要仔细着,别让不相干的外人冲撞了你家姑娘。” 梧桐从胡氏那里出来的时候脚步都有些飘,赶忙将秦绮的衣服妆奁之类用惯的东西收拾出来然后返回李家。 返回李府后,梧桐把侯府婆媳俩的反应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秦绮。 秦绮知道后笑了笑,心里最后关于侯府是否要送她去选秀的怀疑也取消了。祖母和伯父怕是临时起意,要不也不会临到头才施恩于她。既然施恩的时间有些晚了,当然是能抓紧时间就抓紧时间了 “走吧,舅母打发人叫我去用饭了。”秦绮说。 李家人口少,晚上她用饭时是与舅母和六岁的小表妹一起用的,完全不见表哥的踪影。 就着舅母阴阳怪气的脸色下饭,秦绮吃的食不知味。这还不算完,用完饭后秦绮提出想要再去看看外祖母时,舅母还非要跟着她过去。 秦绮看着舅母如临大敌的表情觉得有些好笑。舅母害怕她与表哥偷着相会,却不知道表哥斩断情丝后,怕是再也不会见她这个表妹了。 可惜秦绮今天用不出摄魂术了,不得不强打着精神应付舅母。 晚上就寝前,秦绮把梧桐打发到外面,吩咐她今晚不用值夜,然后放下卧房架子床上悬着的藕荷色纱帐,让自己彻底陷入黑暗之中。 摸索着挂在脖子上的葫芦白玉佩,秦绮进入了玉佩中的空间,熟悉的白玉书案出现在她眼前。 对表哥使用完摄魂术后,秦绮隐隐觉得自己的修炼水平突破了一个小瓶颈,反映在功法本身上,就是她能把《摄魂篇》往后多翻出十页了。 一个新的术法呈现在她眼前。《摄魂篇》以摄魂术为名,摄魂术必然是其中最基础的术法手段,但这个蜃影术倒也有些意思,它号称勾引心里的欲念,让人看到心目中最渴望和最恐惧的事物,从而诱使人说出深埋在心中的隐秘。 都得以人的七情六欲为手段啊。秦绮叹息,《摄魂篇》说是仙人功法,却依旧拘泥于人心鬼蜮,未免让人觉得不够逍遥。这本功法与话本里焚山煮海的神仙手段实在是相距甚远。 ………… 同一天夜里,寿阳侯府的正院中,内室烛影晃动。侯夫人孙氏把贴身的丫环都打发了出去,一边卸着头上的钗环一边与相公秦林说着话。 “真要把大侄女送到太子那里?我知道二弟不在乎这个女儿,没想到母亲也能舍得。凭着大侄女的姿色,若是被圣上看中做个娘娘还能享几年荣华富贵,东宫的女眷过得那样凄凉,就算有皇后娘娘坐镇,我娘家都不舍得把庶出的姑娘送进去。”孙氏背对着秦林,把头上戴着的镶猫眼石的抹额解了下来。 “太子不过酒后伤了几个姬妾而已。”秦林摸着下巴上的胡须说,“此刻正是雪中送炭的好时候。再不博上一搏,咱家就在京城站不住脚了。” “大侄女虽平时不言不语的,我冷眼看去,心里却是个明白的。万一她在太子那里得了宠,然后知道了她母亲的事情……”孙氏意有所指。 二房老爷秦松不是个天性谨慎的人,害死李氏后他装模作样了一段时间,段氏进门后就开始得意忘形了,结果酒后露了端倪,被人报给了老寿阳侯。 知道儿子为了个行事不规矩的通房就害死发妻,老寿阳侯气的半死,不巧犯了旧疾,两个月后就去世了。 侯府里的主子们没人在乎娘家失势的李氏的生死。但是如果她的死间接连累了侯府的顶梁柱,就是另一回事情了。 老寿阳侯曾做过先皇的伴读,在后来的夺嫡之争中有从龙之功,是勋贵里数得上号的人物,因此才能给不能继承爵位的嫡次子都求娶到礼部尚书的嫡长女。 后来先皇驾崩,当今圣上即位,寿阳侯府就有些走下坡路了。再之后老寿阳侯去世,现任寿阳侯秦林的才能远不如他父亲,在办差时犯了要命的错误惹得圣上厌弃,只是看在去世的老侯爷的份上没将他治罪而已。侯府渐渐从京城第一等的人家沦落到三流。 秦林和胡氏见惯了老寿阳侯当家时侯府的气派,对现状自然是不甘心的。 惹出祸事的秦松毕竟是侯府的二老爷,又有母亲胡氏护着,导致李氏所出的秦绮成为了侯府所有人的迁怒对象,任由段氏作践。 寿阳侯府昔日因老侯爷站队正确而享受了二十年的好日子。秦林从中得到启发,近年来也想效仿父亲找位年长的皇子投靠。 太子无疑是最稳妥的选择,可惜秦林现在不被对方看在眼里。不过谁叫他有一个国色天香的侄女呢,外戚之路就成了最容易操作的选择。 “反正不是我的女儿,二弟不心疼,我这个做伯父的何必拦着呢。再说了,侯府养了她十几年,不愁她吃也不愁她穿,也该轮到她为侯府效力了。就算是养条狗,都知道报效主人呢。”秦林漠然地说,父亲算是被弟弟秦松害死的,他对二房的所有人都没什么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