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吃?”
李万水贴着鱼骨撕下一块肉,慢慢丢进嘴里,细嚼慢咽着:“那,想我这样。鱼肉脱骨呢,就是熟了,吃鱼得从骨头上其肉,肉吃完,鱼骨应该是完整的。”
“是呢,是呢。”方垆心学着李万水的方式,仿佛感觉鱼肉更美味了,天真地笑着:“水哥,我要有什么不对,你就教我,我很听话的,很爱学,真的。”
天真的方垆心,让李万水有些不忍驱赶他,但想着自己孑然一身,不想有任何牵绊,才爱上了流浪。已然放浪半生,没理由突然带上一个拖油瓶,万一他精神病发作,自己也无法应付,要没有精神病,倒是可以带带他。
“你知道我为何不要你跟着我吗?”
“不知道,水哥,你说嘛,我要有不对的地方,马上改正,真的,我很乖的。”
一口一个水哥,喊得李万水心都柔软了。
“你没和我说实话。路子,人呢,最重要是诚实。我也知道,这个世界谎言遍布,诚实反而少见,但在我的世界里,必须诚实,必须简单。”
“水哥,我那点不诚实啦?”
“哪点不诚实?你哪点都不诚实。”李万水把没吃完的鱼继续架在炭火上,很是认真地说道:“你刚才抱柴火的样子,看出你分明从没做过事情,你不会生火,鱼怎么吃也不知道。”
说着,李万水用脚尖戳一戳方垆心潮答答的布袋:“我要没说错的话,你这袋子里,连喝水的瓶子什么的都没有。你看着是脏兮兮的,但你的脏不是老垢,是新涂抹不久的。所以啊,你不诚实,你不是个长年流浪在外的人,要是,以你这个样子,早饿死了,现在骨头都该烂了。”
李万水重新拿起鱼,慢慢吃着,加上一句:“所以,你走吧。我呢,也不爱不关心别人的隐私,但一个人诚不诚实,我很在意,并且一望便知。”
方垆心傻了,想不到自己挖空心思的掩饰,在李万水眼里全然无用。又一想,我告诉他实话,如果他贪钱,我马上逃走,也还来得及。但万一他骗我,慢慢把我如他钓鱼一般擒住了,我恐怕再没机会寻找失去的记忆,恐怕要被魔鬼把心灵啃噬得干干净净。
一时之间,方垆心痴痴傻傻地望着李万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方垆心的反应,就像一个懵懂少年刚踏入社会,小心谨慎地防备着,却只是天真幼稚的笨拙小计,加上他一直身在富裕中,几乎就是个不辩菽麦的人,在浪迹过千山万水的李万水面前,他完全是一个騃童钝夫。
想了想,方垆心有些尴尬地说道:“水哥,其实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诚实。我不知道自己是谁,真的,我自己真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活着。我希望知道自己是谁,很希望能知道自己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很想知道自己都经历过什么,可是,可是我真的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