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垆心面无表情,心里想着:“晓晓说我都三十几岁了,活了三十几年,就是这么简单几句就能说完的一个人吗?”
李万水见方垆心傻愣愣的,又说道:“问你也白问,你连手机都没有,连新闻都看不到。诶,你为什么不回家,家是哪里的?”
“你为什么不回家?你的家在哪里?”方垆心憨笑着,天真又带着几分调皮。
“诶,你不傻啊,还知道先反问我。我嘛,无家,四海为家,无亲无故。”
“不可能,你叫李万水,你爸肯定姓李,你才能叫李万水,既然有爸,怎么可能没家呢?”
李万水爽朗地笑起来:“哈哈哈,有意思,没见过傻子神经病有你这么有意思的,老奎,哦,不,老奎是傻子的意思,你没自己的名字吗?没身份证吗?”
方垆心摇摇头,又点点头:“没身份证,以前倒是有个名字,都快忘了,啊,对了,姓路,大路的路,叫路子。”
“这个姓倒是少见,路子?”李万水自言自语念叨一句,撇过眼,看着远处的街灯:“路子,你怎么没路走啦?你的家人呢?”
“我在找我的家人,一直在找,但想不起他们的样子,所以找不到。”
“这样啊。看你也老大不小了,听你口音,又像是南京当地人,普通话却又说得蛮标准的。活这么大,你怎么活过来的?”
“就这样活啊。”方垆心拍拍自己的布袋,又指一指李万水身下的麻袋:“像你一样,不知不觉就活过来了,也不知道怎么就活这么大了。啊,我到这里有几年了,所以你听着我像是有当地口音。”
在方垆心的记忆里,他第一次说谎,感觉很怪异,却发现原来说谎可以掩盖很多真相。又想到,我都会说谎,那别人的话又有几分真呢?网上那些写我从前的文章,能是真的吗?
李万水做流浪汉已经几十年,无家可归的人见过无数,有的是真傻,有的真是神经病,有的是无家可归,有的穷困潦倒后没脸堂堂正正的活着,所以在异乡流浪。有极少数的人像自己一样,沉迷在流浪的自在之中。
眼前的路子属于那一类?李万水略微思量,按着自己跋涉过天南海北的见识,断定眼前的路子有些痴傻,可能有间歇性神经病,而且脑子应该有毛病,导致记忆模糊。
与眼前的路子闲聊几句,李万水发现这个人说话挺正常的,也不颠三倒四,心想,莫非他这是正常的时候。在李万水见过的无数流浪者中,大多都有间歇性神经病,不犯病的时候,看着都是正常的。
让李万水对方垆心另眼相看的是,他发现眼前这个人个性天真,眼神里有一种难以见到的纯真与善良,属于心里很干净的那种人。
见李万水突然沉默不语,方垆心坦诚说道:“水哥,让我跟着你吧。”
“为何?”
“最近我睡觉老是见到鬼,有些害怕。求你让我跟着你吧,就一段时间,如果你烦我了,我就走。”
方垆心想着要学会如何生存下去,只有生存下去,才能有机会找回妈妈曾给过自己的那些爱,才能找回从前的记忆。也天真地想着,等那个啃噬心灵的魔鬼彻底从心里消失,或许心中的罪恶感与愧疚感也会消失,到那时候,自己或许能重新以真正的自己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