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刑架上光溜溜一片,如同城市雕塑一样反射着灰白色的天光,此刻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阴天,但无风的阴沉中午并不能阻挡狂信徒们的热情。“斯巴达!斯巴达!”的吼声此起彼伏,很有一种节律感,如同被无形的指挥家指挥着的一场蹩脚的音乐会。
身穿黑色劲装的蒙面的狱卒,将可怜的小女孩带上了广场,火刑架
底下有个一尺深的坑穴,方方正正,就像广场上忽然被谁偷走了一块砖。
镜头特写。
小女孩的脸脏脏的,真的十分符合她“穷人”的身份,她的瞳孔不知道为何是白色的,一片仿佛被胶水糊住的,混沌的惨白,显然已经盲了。她两眼无神,没有眼泪,没有嚎哭,没有任何表情,如同一只用脏了的洋娃娃,一点儿也不让人心疼。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主持人的声音又高又尖又滑腻,塑料花一样的假惺惺的慈悲怜悯,隔着电视机屏幕扑面而来。
小女孩摇头。
“你知道将会发生什么吗?”小女孩摇头。
“你知道自己做错了吗?”小女孩摇头。
“……”
主持人一连问了九个问题,小女孩始终摇头。主持人正准备来一两段尴尬的笑话,却听到广场上空传来道貌岸然的声音:
“行刑!”主持人让开了,镜头下,小女孩的脸很快被一根很宽也很长的白纱布蒙住,她微微地摇了摇头,似乎有点不太舒服,但并没有多余的反抗动作,接着白布条在她身上绕了一圈又一圈,将她缠绕成了一只白色的茧,然后一个粗壮的汉子抱起她,如同栽萝卜一样将他竖着插进那个方墩墩的坑穴中,然后填土,将她的小腿,膝盖甚至大腿都埋住了,这样,她死了也不会倒下。
一车滚圆的黑色鹅卵石被推上来,无数热情高涨的人冲上来抢,一下子就挤倒踩伤了好几个,接着那些被精心挑选出来的鹅卵石纷纷投向被白布束缚住,一点儿也没法移动的小女孩,她就像一株惨白色的,柔弱无比的小草迎向最猛烈的暴风雨一般,在鹅卵石的暴雨中轻轻颤抖着,却始终未曾倒下。
鲜血,从那白色的纱布中慢慢渗出,如同罪恶的花朵开遍这些自诩文明的人的心间,血越流越多,白色的小女孩的身影,颤抖得也越来越轻微了,最终,她不动了。
她就那样矗立在大风暴起的广场上,如同一座小小的无辜的丰碑,白色的纱布上红白相间,并没有被完全染透,似乎有点缺乏诚意,但那也许已经是小女孩身体里全部的血液了。
那些石块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不轻不重,而且保证没有棱角,这样打在身上不会马上就死,算是一种折磨人的手段吧。猛烈的投石行动过了一小会儿就停住了,因为向着这么一个弱小的生命投掷凶残的石块,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乐趣而言,至少那些所谓的狂信徒们,干燥又尴尬地高喊了几句口号之后,都停下来,等待着下一出表演。
白布包裹下的小女孩已经缩成了不规则的球棒状,看不出哪里是头,哪里是脖子,显然白布下面的小女孩,已经被圆润的鹅卵石硬生生打碎了。
电视机前,银时忽然站起来。
“两位姐姐,我出去走走,一刻钟后就回来了。”银时转身的瞬间,吓了敛空灵和甄多情一跳。
他的脸是扭曲的,仿佛得了某种难以治愈的肌肉痉挛症,他的嗓音干涩得如同切削金属时发出的噪音,而他的瞳孔,此时已经一片火红。
瞳孔变红的银时,仿佛真的获得了正常人的视力一样脚步轻快地走下楼。甄多情转脸过来看敛空灵,看着她的脸色瞬间变成死尸般的白色。
“糟了!甄多情!那个女孩他认识!”她匆忙地给甄多情扔下这句话,就追着银时下去了。
客厅里,院子里,街道上,没有银时的身影。
……
“那个女孩就是小鱼儿。”笔下文学520bxx520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