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时没有选择,只能起身坐上防火楼梯的扶手,顺着扶手朝下滑去,这种方式不仅比他自己跑步下楼更快一些,而且避免了脚步声在空荡寂静的楼梯间里形成的回声。对于听觉十分敏锐的银时来说,听不到自己的脚步声,能让正在逃命的他感觉到些许安慰。
他顺着楼梯向下滑去,在楼梯拐弯的地方,用一双相对于别的孩子来说更强壮有力的手控制住身体,不让自己从楼梯扶手上掉下去,以免落地时沉重的声响惊动了那缓慢靠近过来的脚步声。他就这样快速向下滑去,从五楼到了四楼,从四楼到了三楼。
就在他即将接近三楼楼梯间的大门的时候,他忽然伸手一撑,从扶手上跳下来,一双白色的鞋子在落地的时候传来对他而言很响亮的声音。
银时打了个寒噤,却始终没有放弃,或者说他此时早已失去了走回头路的资格。他谨慎无比地放轻了脚步,尽量不发出声音地靠近了三楼楼梯间的大门,轻轻地推了推。
没有反应,两扇对开的带细条磨砂玻璃窗的大门显然是从里面锁住的,这种防火楼梯间的隔离门通常都用普通的弹簧门锁,对于银时来说,和液压门一样不可能打开。
他知道自己可以一发火球炸开这两扇门,也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就是自己的生命和逃生行动统统被迫中止。他此时还不知道为什么那么久了,自己击倒黑衣男子的事情还没有被人发现,他只知道自己如果再次使用破坏性的火焰能力,爆炸的声响足够惊动这座所谓的幸福人间疗养院里的安保人员了。
银时站在通往三楼走廊的门前,束手无策。
他的背后,一条通向四楼的楼梯畅通无阻,一条通向二楼的楼梯已经被蓝色的预制板封锁得严严实实,没有一条缝隙,蓝色的预制板上,如同贴膏药一样贴着一张崭新的白纸,上黑黑的粗体字写着“施工中”,油墨的味道,还能依稀闻到。
他的逃生之路就如此荒唐又平常地断掉了,希望破灭的感觉就是没有感觉。看到蓝色塑料板和上面的白纸黑字的一瞬间,银时感觉自己身体里空空的,无论是逃走的力气还是烈火的力量都几乎消失殆尽了。他此时真想一屁股坐下来,就坐在这楼梯间里的某一级台阶上,直到被人发现并且抓住,直到自己困饿而死,直到地老天荒,直到世界末日。
银时看不到三米外的任何东西,他的世界就是这么一座小小的圆形的监狱。哪怕他的听觉再好,哪怕他在集中注意力的时候可以“让时间变慢”,他也无法保证往回走的时候,不会被什么人隔着老远看到,然后就此结束自己逃出去的希望。银时似乎记得,在被抓入这座“幸福人间疗养院”之后,有个什么人曾经告诉他,防火楼梯间,直接通向外面的街道。
蓝色的预制板后面,传来稳健的脚步声,银时甚至可以从那脚步声中听出来日复一日的疲惫,甚至于麻木。预制板后面传来说话声,还有用铁制品铲水泥的声音。预制板后面的两个壮年男子,一边抹水泥一边说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每一个音节里都透着得过且过的颓废。
“听说明年涨工资。”
“涨就涨吧,能涨的过物价都有鬼了。”
“这次换届,你打算选哪个?斯巴达派还是白莲花派?”巴山书院83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