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娇娘喝了药后很快又睡着了,邢平淳不放心,要睡在钱娇娘的屋里陪她,清雅仍如这几日一般,叫他回自个儿屋子去睡,她在娇娘屋子守着。邢平淳去邢慕铮的屋子转了一圈,发现他也睡着了。他赶紧洗了把脸,跑到屋里睡觉去了。
清雅这几日日夜照顾钱娇娘,早已疲惫不堪,一躺下去就沉入梦乡了。阿大和王勇也赶紧跑到耳房和衣扑上床,邢慕铮三日来早也闹晚也闹,他们就睡不了一个囫囵觉,这一沾上床,二人都呼呼声大作。
李清泉与吴顺子守夜,坐在邢慕铮的房门外,上下眼皮子也都直打架。
夜陷入寂静,皎洁的月光洒在院中,银白色铺了一地,清冷幽雅。微风阵阵,飘散着淡淡的花香。树影缓缓变幻,银白渐渐被黑暗吞噬,天空挂着的弯月,不知何时被乌云遮了去。
“啊”撕裂的吼叫如利刃划破夜的宁静。
钱娇娘心跳骤停,从睡梦中猛地惊醒,她无意识转头,似是绑了千斤石的脑袋刺痛不已。
清雅同样被惊醒,她听了一会,翻了个身,“侯爷又闹了,别理他,咱们睡咱们的。”
钱娇娘应了一声,睁着眼听着外边熟悉的喧嚣。邢慕铮这会儿应该还在屋里闹,不知阿大拿羊奶能不能哄得住……啊,出门了,到堂屋了,今儿出来得快些……摔椅子了……也亏得他现在是个大官,否则连家当都买不起……有银子就是好使,有钱能使鬼推磨……可是他的声音怎么……
钱娇娘侧耳倾听,眉头微蹙。
她听过邢慕铮发狂时的吼叫太多了,几乎可以透过他的叫声分辨他发狂的时辰,但她从未听过这嘶吼之声。倘若她不知道外头是谁,几乎以为是犯人在被严刑逼供,还是用的最令人生不如死的刑具。
“怎么回事?你出去看看。”钱娇娘道。这会儿连摔东西的声音也停了,只留了那凄厉的叫喊,着实令人心神不宁。
清雅也听出来些许不戏劲儿,她翻身下了小床,趿鞋点了一盏油灯放在桌边,找了件外衣披上。
“你小心着点,离远些。”钱娇娘直愣愣躺在床上,尽量挤着眼用余光瞅清雅。她如今睡在一个凹状的枕头上,动一动都难。
清雅回了句知道,就空着手出去了。她不敢拿油灯,只能摸着黑走。清雅悄悄儿走到堂屋侧门前,搭了帘子往外张望。屋里是熟悉的狼籍,桌子椅子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下,倒是稀奇没有摔烂。因着天色黑,清雅一时辨不清哪团黑影是邢慕铮,只看见几个影子围转着,“大帅”“大帅”之声此起彼伏,还有那令人害怕的吼叫声。乌云散开,清雅借着照进来的微弱月光,才看清站着的四人皆非邢慕铮,她再一定睛,邢慕铮仰面倒在地上,青筋暴起的双手紧紧交叉抓着自己的胳膊,他的腿蜷成一团,乌黑的长发散乱在胸前,挡住了他的脸庞,但那一声痛苦过一声的嘶吼叫人难受之极。
清雅咬着下唇,她本因邢慕铮误害娇娘一事心有芥蒂,但听他如垂死野兽的挣扎喊声,竟也有些于心不忍。她也看过好几回邢慕铮夜里发狂的模样,可从未如今夜般……凄厉。
白大夫暂住于东厢房后的耳房里,她睡眠轻浅,即便耳房与堂屋隔得远,她还是听见了隐约动静。她打着灯出来,那吼声越来越大,犹如这屋子里关着一头嗜血的野兽。白大夫战战兢兢地出了廊道,瞧清雅正探头往厅堂张望,她忙小声叫她一声。清雅回头,对她摆手,“白大夫,快把灯灭了。”悠悠书盟uu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