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着肺腑的刺痛,轻声问道:“我睡了几日?”
“七日!前两日冷的像冰,后三日热得像火,我说你再这么折腾几次,小爷我的招牌都要给你拆了。也亏得我从泸州就往回赶,若是按计划还跑一趟兖州,拖个三两日的,只怕只赶得及给你收尸了,你说你怎么这么能折腾,就不能给我省省心……”
梁毓索性闭目假寐,任由那些唠叨一边耳朵进,一边耳朵出。听着听着原来翘着的嘴角却耷拉了下去。
不对,不对劲他今天的话太多了。
以顾云谦的医术和对他身体的了解,他本不应该有这么大反应他在紧张别的事情!
他蓦地睁开眼睛,看定顾云谦,“之寒,出了什么事?”
“呃,”顾云谦像个呱噪的鸭子叫了一半突然被扼住了脖子,话轱辘被迫停止。他张着嘴看了梁毓一眼,眼神竟然有些躲闪。
“没有,也没什么……就是,呃……担心你。”
梁毓本就心肺脆弱,如今又呛了水,不太上得来气,一说话就刺痛得冒冷汗,也懒得开口,就这样用目光锁定了顾云谦。
顾云谦终于招架不住,“唔……就是,这次,我在万县遇到了一个,呃,你的门生程硕程致和。你还记得他吧?”
梁毓点点头,脑中迅速浮起程硕的信息。
程硕,字致和,曹州人,先帝平武十二年科举的进士,其时他年方二十四,正是青春年少,大有作为。他还记得当年此人排殿试第十二名,因为当年那场殿试就是梁毓做的主考,亲自主持的。那也是他年初拜相后,主持的第一次大型国事。而他作为大夏国最年轻的丞相,那年也只有虚岁二十一,甚至比那些考生们都要年轻。
人事古今成代谢,再回首已百年身。注
“他已调任户部侍郎,过来视察秋收水利的。据他说,赵承熹提拔了一大波平武十二年的举子进士,而且都身居要职。”
梁毓脸色平静,却抿紧了了嘴角,看顾云谦的眼神渐渐转厉。
顾云谦不敢再跟梁毓对视,转身装作若无其事地倒腾桌上的药壶,终于一狠心说了出来,“听说,听说那小子要搞变法!”
变法两个字如一记重锤砸在梁毓心口,他倏地坐直起来,撑在床边的手抓着床单簌簌发抖,本就苍白的脸上血色褪尽,白的发青。
顾云谦背对着梁毓,一时不查,最艰难的那句话说了出来之后,仿佛搬开了堵塞河道的大石,唠叨又如河水一样涌了出来,“赵承熹那混蛋也是个折腾死人不偿命的,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斤两,如今又是什么世道,安本守源还来不及,他倒偏偏要搞什么变法!真是的,你当年怎么也没好好教教他……哎,你这是”
顾云谦听到咳嗽声,忙转过身来,立刻吓得三步并作两步奔去,堪堪扶住倒下床来的梁毓。
梁毓倒在他怀里,不敢用力地轻声咳着,掩在嘴边的白巾还是渐渐染上了血色。
顾云谦搂着他,一边按揉着他手上的穴位,看他慢慢止了咳喘,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我说,不带你这么吓唬人的啊!”
梁毓已经神虚力尽,带着气音道:“我累了,让我睡会儿。”身子一沉,就这样在他怀里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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