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眼镜呢?”
我面前的男人名为“冲矢昴”的良好青年叹了口气。
昨天在工藤家书房看了一晚上的耳朵,我不会认错的。
这下他没有制止我打开大门的理由了,我们像当年那样走上了天台。我和死神冲矢昴。果然天台空无一人。
和我记忆里的男人长得不一样了。我企图从回忆里寻找那时对耳朵的记忆,很可惜,十年间的耳廓多少还是会有变化人类毕竟还是会成长的。
嗯,那黑发变成栗色也是成长的一种形式。比如染发什么的。我盯着他的蓬松发丝瞧,和以前黑发时相比头发还变多了,想来黑发一定比较容易秃。
并没有发现我在想奇怪的吐槽,他似乎在为自己被发现的事感到遗憾:“没有武装到那一步啊……被发现也就只能认了。”苦笑的样子不再显得神秘,可见当年在我心里宛如神明的人,不过还是个凡人而已。
但这样反而让我安心了。他只是个人,当然没有理由拯救我,他也不必为那时的事感到愧疚。做人是可以有遗憾的,这真不错。因此,冲矢昴之前为什么不向我暴露身份的理由,我也可以不介意。他没有必须向我坦白的理由啊。
“我确实有在一些讲座里听过这种耳廓确认身份的方法。”他倒是很快释怀了,就用与冲矢昴不同的怀念嗓音说着,“但那需要专业设备进行比对判断,对我们来说还是从眼神、体征和动作上分辨他人更容易成功。是我小看你了。”
啊这……他说的那种才更难吧?不要被我误导啊。“那个,耳廓会受到发育、残损、病变、血管循环等身体变化影响,并不是确认身份的好方法。”我将自己知道的知识告诉他。
他又乐了:“确实也在讲座上听过这类结论。但是昨晚到今天这十几小时里,我的身体很难经历那些事啊。”
看来他完全理解了我为什么会发现他的身份,不愧是他。无论是死神也好,冲矢昴也好,都是知识丰富头脑明晰的聪明人。在这事上没对我追究到底这点也是他聪明的地方。
“要是死神先生发生那样的事就糟了。”因为那样我会认不出他来。
不知从哪个口袋里掏出眼镜的冲矢昴重新戴上了,现在除了声音外,我面前的人几乎就是早上出门前还看到的那个完整的冲矢昴。
他打趣地附和了:“确实是糟了呢,对我们两个来说都是。”
因为外表的不同,即使在这同一个地方,我还是没有陷入十年前的回忆里。与冲矢昴待在这里反而是种很新鲜的感觉,比之前和安室透在一起时还要陌生。
也许只是我太熟悉安室透了。………………糟了,我完全忘记那家伙还在咖啡店给我准备甜点了!
我赶紧拉住冲矢昴,甚至顾不得去确认美羽离开的外侧楼梯。“那个,我现在……!”
立即明白的冲矢昴拉了拉上衣的高领,可能刚才在室内的阴冷还让他感觉脖子凉飕飕的。“我送你回去吧,就说你出来买东西迷路了。”他一定知道我要面对什么样的情况,贴心地给我一些建议,“而我正巧遇到你,就把你送了回去。”
虽然我不可能在这个城市里迷路,但姑且就这么说吧……
“不过你要先考虑好自己想买的东西,那个男人可是很难缠的。”他向我眨了眨眼,这样仿佛拉近距离的行为让我的心情跟着好了起来。
他说的这个不难,我正好想买个东西来着
3
我不知道现在我面前的安室透是因为我突然离开而生气,还是不满我身后跟着冲矢昴。我这也算是给他带来了新客人,不应该受到热情欢迎和一句表扬吗?
“欢迎回来,我还以为客人留下行李就走了呢,还在想是不是打算吃霸王餐。以及,闲来无事尾随同住女性的研究生来我们这里有事吗?”
安室透语中带刺,同时刺向我们两人,用他的招牌笑容。可我却觉得他的脸越发黑了,当然是不好的那种黑法。
可冲矢昴却仿佛完全没感觉到他的话中刺,微笑着说:“我只是送她回来,很快就离开。虽然这样连续两日都没有尝到贵店的料理是一桩憾事,可我差不多得走了呢。”
“啊,死……矢昴。”差点就叫了死神,还好我机智。我拉住了他的衣袖,可接下来想说的话却被他制止了:
“有话我们可以回去慢慢谈,待会儿见。”他摸了摸我的脑袋,将手里的东西转交给我后,在门铃声中跨出了店。
他这一说我才想起我和死神现在有的是时间,一想到这事我就感到安心。和不久前从这里离开时因美羽而生的坏心情全然不同,如果那时候是乌云密布,现在就是晴空万里的爽快。
可回头看去,安室透与吧台内的“前女友”小姐却没有像我这样的好心情,而是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我手里的东西。
还没到客人络绎不绝的时间尽管这家店平日很少有这时候,似乎自己也闲来无事的安室透并不介意我堵在店门前,而是用在店内的标准微笑问:“……这是什么?”
“那个,红色玫瑰花。”
“玫瑰?”
“嗯。红色的。”
“我看到了,不用说两遍。”
那为什么还要问?我看了眼手中的花束,我想这店里无论是谁都能一眼看出这就是路边花店有卖的红音品种的玫瑰吧?大侦探既然要问的不是这个,那就是……
“这是我买的东西,不是冲矢昴送的。”虽然是冲矢昴付的钱。
他的笑容微微收拢:“请问我有问这个问题吗?”原来不是问这个是不是送的啊,我还以为他是担心自己的黄玫瑰不受重视。
我赶紧继续解释:“我想买玫瑰,所以出去了。但是商店街的那家花店还在休息,正好遇到冲矢昴,他就送我去远一点的街道买花,然后回来了。”
一脸复杂似乎在思索什么的安室透,勉强接受了我的说辞:“……确实,那家店因为警方的要求还在闭店中。”
幸好刚才开车回来的时候有注意过那家店,这个谎圆起来了。这当然是冲矢昴的提议。
点点头,既然他没话说了,那接下来就轮到我的表演了我捧着花束,绕过他走到吧台前,这才注意到之前的黄玫瑰还摆在这里,嗯,我有点对不起它。
而见我靠近,店员小姐却显得不再像我离开时那样好说话,反而像是在戒备……或是惧怕我?一定是我之前对常识的理解吓到她了。她不喜欢别人转送的玫瑰花吧,更别说那花可能是“前男友”送的。对不起,是我没常识了。在买花的时候花店小姐已经教育过我了。所以这一次,我自己买了花冲矢昴赞助送给她,这下没问题了吧。
“那个,给你。”
“……哎?”她再次愣住了,但这次她比起问我干什么,直接望向了一旁的安室透。
“这个不是别人给的,是我自己买的。送给你。”我要补充说明一下。
只是看了我一眼,她的视线又回了安室身上,好像他决定这束花能不能届到似的。只隔了三秒,安室果然就介入了进来:“请问,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不明白你要送她玫瑰的理由。”
理由啊,这很简单。“我看她精神不太好,想送她玫瑰的话她会高兴一些。雪说送花能让女孩子高兴。”尽管这话由花店店员美雪来说,好像广告。
“所以这就是你打算把我送的花转送的理由?”他靠近过来,微笑不知何时不见了。果然在我离开期间,他已经问清了所有该问的。要是现在回答肯定的话,是不是又要被他说没常识了?很遗憾,我已经学到了。
“因为当时手里没别的东西……最后就买了。”这个出门的理由越来越完美了,连我自己都信了。
“是这样啊。”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信,但他最终还是没有阻止,只是对店员小姐道,“收下吧,不然她的东西就摆不下了。”
这才对嘛!……不对,店员小姐你那么听话干嘛?虽然她收下也方便我完成这一系列操作。接下来,就是我最重要的一环了。
“谢……”
“收下了,你就要告诉我你的名字。”
“……谢哎?我?”
她碰触到花束的手就这样僵住了。
“想写卡片的时候发现我还不知道名字。”虽然这么说,但我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总在心里叫人家“前女友”怪怪的,明明安室说了他们之间没那样的关系。所以,还是问下对方的姓名比较方便。
她又看向了安室透,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在她身上装了回答开关。她回避着我的视线,扭扭捏捏地总算回答了:“……六林怜生。”
“六林……”啊,是之前电视上见过的女演员的姓,记得当时幸还和我说这个姓氏在户籍上很少见全国只有几十人来着,没想到那么快就遇到了。“怜生。”连名字都和那个女演员很像。难道她们是一家人?怪不得那么漂亮。
“谢谢你的礼物……我先放去休息室!”一收下花,她就匆匆奔向了后厨。
这下吧台周围就只剩下我和安室。转头一瞧,他已经完全进入了营业状态:“莓小姐也请回到原来的座位上吧,您点的复合口味水果冰淇淋拼盘已经迫不及待先化了。”
哦是吗,也是,我都离开快一小时了……冰淇淋真是太可惜了。
“不过请放心,我会重新再做的,可不能砸了招牌啊。”
哦哦!耶!
他再次将黄玫瑰花束给了我,这一次我乖乖接受了。因为……
“无论多少份我都会准备好,因为那是给莓小姐特意准备的。所以,请不要在意我,尽情享用吧”
他的声音和明亮的发色一样朝气,跟死神是完全相反的色调。而同样与声音相反的,是他好像要把我撑死的笑容。
吓到了,我开始怀疑是否能活着回到工藤家。侦探,应该,不会,杀人的……吧?
拖更的前情提要:受羽田秀吉名人之托解开了发生在将棋界的一桩怪事后,安室与我回到了波洛咖啡店。趁他去后厨房时,在与新的打工店员“前女友”不是交谈的过程中,我察觉到雨男杀人事件的凶手美羽也在店内。他故意引起我的注意后离开,我想知道他为什么出现,却又不知如何与他交涉,最后只能走一步是一步地来到了之前到过的废弃大楼内。而后,我在这里与死神重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