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砌雕栏。见吴宫西子,一笑嫣然。舞困人间半亸,艳粉争妍。珠帘尽卷,看人间、金屋神仙。歌队里,霞裾袅娜,百般娇态堪怜。别有一枝仙种,更同山并蒂,来奉君筵。猩蜃若教解语,曲谱应传。柘黄独步,昼笼晴,锦幄张天。试剪插,金瓶千朵,醉时细看婵娟。 《汉宫春·玉砌雕栏》 话说苏苇薰被接到皇后殿中住了也有些时日了,伤也已经都养好,且皇后待她的情分也很不一般。入宫后经历了太多惊心动魄的事件,让苏苇薰对这突如其来的“好运”也不敢作太大希望。谁知道这皇后又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不过这次却不一样,皇后似乎真的只是单纯喜欢听她弹的曲儿才选她来的。皇后除了每日听听苏苇薰的弹奏之外,并没有让她做过别的事。有时也会与她对对弈或是谈谈乐律诗文,苏苇薰暗暗赞叹皇后的谈吐和渊博学识,心想在这宫里总算见到了一位真正的贵妇。 皇后是个极美的女子。她的美如同皎洁月光,即使再璀璨的星在她面前也会黯然失色。苏苇薰一向自诩美貌,见到皇后才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相形见绌。后宫美女如云,若是比起皇后,立刻就成了庸脂俗粉了。 倾国倾城的容貌,高贵的出身,让人望尘莫及的才情和学识……上天怎会如此厚待这个女子? 皇后与皇上同龄。据说皇上十四岁时随先帝出宫狩猎,邂逅了扮成小乞丐出去玩的皇后,当即对她一见钟情。 那时十四的赵璋已经是皇太子了,虽然他误以为皇后真的是小乞丐,可还是执意要娶她。无奈夏侯家却不愿让女儿入宫,最后还是太后亲自去夏侯府苦苦求亲,一片真心感动了夏侯老夫人,这才娶到这位万金小姐的。 可仔细想想,上天真的厚待她么?苏苇薰奇怪的是,自己来皇后殿也有些时日了,竟从未见过皇上驾临皇后的栖凤殿。以前可是常常见到皇上陪着惜嫔…或是苏贵妃的啊!难道皇后并不似传说中那般得宠?可苏贵妃和惜嫔又如何能与皇后相比呢? 不管皇后是真得宠还是假得宠,总之在这宫里,即使再得宠的妃嫔在皇后面前也是低眉顺眼毕恭毕敬,晨昏定省更是不敢误了半分。由此可见,皇后虽不管事,但她六宫之主的地位和威信还是稳稳当当的! 那日见王姑姑对赫连姑姑毕恭毕敬的献媚样子,苏苇薰暗下决心,既然命运又给了自己一次机会,自己就一定要抓住——既然来了皇后殿,她苏苇薰就一定要成为皇后倚重的心腹,于是苏苇薰暗地里对皇后平日的口味,喜好,生活习惯更多了几分的留意和揣摩。 就在苏苇薰重新对生活产生了新的希望之时,可怕的日期提醒了她一件事,初三了!如果明日之前还拿不到解药,自己就会生生变成一个活死人! 夜里,苏苇薰狠了狠心打算去找晋王再搏一搏,伺候皇后就寝后,苏苇薰悄悄出宫去了晋王府。 虽是夜半,晋王府却一派的歌舞升平好似节庆一般。晋王赵珑正怀抱着美人一边饮酒一边观赏美姬歌舞。 苏苇薰走上前跪下道:“奴婢参加晋王殿下,多谢晋王能见奴婢。” “呵呵,你竟然还活着?你来做什么?”赵珑饶有兴趣地看向苏苇薰,又对众姬摆了摆手,美人们立刻停止歌舞,规规矩矩地退下了 殿中只剩下赵珑和苏苇薰两个人,整个大殿静得出奇,苏苇薰不由有些紧张…晋王脾气乖戾,她担心自己拿不到解药。 苏苇薰想了想小心答道:“回殿下,是晋王给奴婢下的旨意,每月初四来这里取解药的。” “姑娘好生健忘!”赵珑冷笑道:“本王说过,你若失败…本王便会将你作弃子,你并没有得到皇上的宠爱,还有何颜面来向本王讨解药? 实话告诉你吧!本王原本不想见你,之所以答应让你进来,是因为本王也没见过活人尸化是怎样的,不由好奇得很。 正好你来了,待过了子时你毒发,正好让本王见识下着纯阴九毒丹的威力!哈哈哈!” 好个狠毒的登徒子!苏苇薰听了心中不由发恨,但她还是不想放弃,继续说道:“奴婢失手是因为被人暗害而并非奴婢无能!请晋王殿下赐奴婢解药,奴婢保证,来日奴婢一定会对晋王殿下有用的!” “哦?”赵珑一听倒来了兴趣:“你说来听听。” “是!”苏苇薰接着说道:“在那晚之后奴婢又有几次都险遭毒手,但奴婢还是活下来了,不仅活下来了,现在奴婢还是皇后殿中近身伺候的宫女,而且奴婢亦有信心成为皇后倚重的心腹! 皇后的心腹……这样的棋子,难道在晋王殿下眼中也毫无价值么!?” 赵珑沉默了一下旋即又哈哈大笑道:“你这丫头的性子…本王倒是喜欢,若就这样让你死了…还真是可惜了。好,那本王就再给你次机会。” 苏苇薰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多谢晋王殿下!”她抬起头,立时又愣住了。那不要脸的家伙竟然将那丸解药擒在双唇之间,对她打趣道:“你来吃呀!” 苏苇薰心头立刻涌起一阵委屈,就是在乐馆时也没被人如此轻薄过,可眼下也真是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苏苇薰不是为了所谓的“颜面”宁可一死的烈女!她要活下去,而且要比那些所有轻视过自己的人活得都好! 苏苇薰只好轻轻张开朱唇,却没有勇气去看他,于是又闭上了眼睛。 “乖……”那厮开心极了,快乐地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将那丸解药送入她口中。 吃完解药,苏苇薰恨不得立刻离开此地:“奴婢告退。” 赵珑一边抻了个懒腰一边点点头道:“去吧。” 苏苇薰刚走到大殿门口,身后又传来赵珑那冰冷冷的声音:“你记住,在你琴弦上抹毒意图害你的那人……本王会让她死得很惨!” 次日一早,苏苇薰原来的顶头上司,也就是司仪局的覃姑姑被人发现溺毙在湖中……可怕的是覃姑姑双眼被剜去,双耳,舌头,鼻子都被割掉!四肢都被活活打折!死状极其可怖,可见死前经受了地狱般的非人折磨。苏苇薰想起昨晚晋王对自己讲的话,她心下了然。 而且苏苇薰也去湖边亲眼看到了覃姑姑的尸体被打捞上来的可怖死状,可她竟没有一丝恐惧,反而第一次有了一种说不出的快感,那种手刃仇人的快感! 苏苇薰也更明白了在这宫里活着……权势有多重要! —————————————————— 转眼阳春三月,苏苇薰如今越来越得皇后的信任和喜欢。只是皇后殿中的几个小宫女却总是明里暗里地挤兑她,无奈却都不是苏苇薰的对手。 凌妃和华贵姬协理六宫井井有条,而且最近也越发地忙了,因为下月初九又是三年一次的秀女大选。 秀女大选,意味着新人替代旧人的时代又来了!如今宫中的几位宠妃都还没有子嗣,来日若是哪个新妃嫔给皇上诞下皇嗣,尤其诞下一位皇子的话,这后宫的势力可能就要重新洗牌了!尤其是那几个掌权的妃嫔,搞不好就会被取而代之也说不定。 所以这段日子宫里的气氛总是怪怪的,似乎处处都嗅得到女人们的酸气和浓浓醋意,新人们还未到,假想敌就已经一大堆了。 咏春殿中,珍姑姑一边摆上午膳一边叹气道:“马上就要秀女大选了,皇上却为何还不解了娘娘的禁足呢。这要是再拖到新妃入宫,于娘娘可就大大的不利了。试想那些新人…怎会尊重一个禁足的妃子?更别说投靠效力了。” 苏妃:“有什么可担心的?只要不失了皇上的心,一切都好说!” 没错。苏若泠到现在还一直被禁足着,不过这一次她倒是沉得下心,没有一丁点儿急躁。 苏若泠拿起银匙喝了一小口鲍珍汤,沉思了一下又道:“本宫若日日求着皇上解了禁足再授我宫权,恐怕那样皇上才会觉得本宫纯心不善,对本宫产生忌惮之心。也许皇上现在是在试探本宫呢?所以这段日子本宫反而要乖乖地服从圣旨。” “娘娘所言极是。”珍姑姑点点头道:“虽说娘娘降位禁足,可皇上还是常来看望娘娘,可见皇上心中还是爱重娘娘的,如今的卧薪尝胆…想必也不过是暂时。” “当然。”苏妃自负一笑,又道:“这鲍珍汤不错,晚膳本宫还要这倒菜。” 珍姑姑:“是,奴婢再伺候娘娘进一碗吧。”说着又给苏妃呈了一碗。 “贵妃娘娘!”慕蕙桐突然一脸急色地走进殿来。 “还叫什么贵妃娘娘!以后注意点儿可别叫错了!若给那华贵姬听见了找茬子治你的罪,本宫可保不了你!”苏妃蹙眉道。 慕蕙桐:“娘娘,潇陵公主回来了!” “什么!”苏妃惊得手中的汤碗差一点掉了下来,一碗汤登时污了那条雪白的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 “没错!”慕蕙桐哭丧着脸道:“公主似乎非常疲惫,一回宫就昏倒人事不省了!现公主人在圣泰宫,太医们都去了,太后和皇上也都在!” 苏妃听着听着小腿肚子已经开始发抖打颤……怎么可能?这臭丫头怎么可能还会回来?如此…等待我苏若泠的岂不是凌迟之刑和诛九族之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