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屏转而一想又放宽了心,她身于白府的方寸之间,不管是夺嫡之争还是朝堂风云都与她何干,白珩身上的毒一解掉,她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好歹也是拿过影后的人,画屏看着白珩,眼神清明,脸上的表情滴水不漏,笑颜如花道,“这是自然的,公子大可放心。” 白珩看着她的笑容一时失了神,那双眼睛比湖面倒映的星火还要璀璨。 醉云楼初见的时候,他就知道她有问题,画屏的神情举止根本就不像一个侍女,只是她也似乎没有想要伪装。第二天再看见她的时候,鬼使神差的,就开口让她做了自己的贴身侍女。 他最开始只是有些奇怪她为什么要接近他罢了,而现在却对这个人渐渐有了兴趣。 白珩回过神来,收回放在画屏身上的视线,他分不清她说的真假,只希望她没有骗他。 他眼睛微眯看向湖面,燕昭其人,性情狠厉,秋猎之变与三皇子一脉绝脱不了干系,白府的主母出于都家,某些人怎么能坐得住。 先帝在时,膝下子嗣众多,却没有早立皇储,夺嫡之争甚为惨烈,最后让长于冷宫的燕帝捡了个便宜。燕帝早年落下了病根,身体一向不好,子嗣不丰,总共就生了三个皇子,二皇子不幸夭折,只剩下了大皇子和三皇子,也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思,与先帝一样迟迟不立皇储,让两个儿子斗得你死我活。 又在湖上吹了会风,没多久,白珩就和都择打了个招呼打道回府了。 画屏踩着夜色回到房间的时候,青凝正坐在桌边,手里拿着一个绣绷,在上面仔细的绣着。听见推门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扭头看去,见到是她回来了,眉眼弯弯的举起手上的东西, “你看,我新绣的样子好看吗。” 画屏顺着她的话看去,是一株并蒂双莲,针脚细密,栩栩如生,已经绣完了花枝的部分,。 “很好看,你的手还真是巧。” 青凝努了努嘴,收回了手,复又低下头去认真的继续绣着,手中的针线上下飞舞,她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画屏一边说着,一边走进来坐在了桌边,翻开到扣着的茶杯给自己倒了杯水。 仿佛是不经意般问道,“你晚上一直在绣这个吗?” 她紧紧盯着青凝脸上的表情,就看到旁边的人抬头瞪了她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绣着手上的东西,酸溜溜说到,“那可不是,哪像你,得了公子的青眼,能陪公子一同出去游玩。” “是吗。”画屏语气平静,转着手里的杯子,意味不明的看着她。 一身青色窄袖的裙子,确实与晚上码头边的那个女人不同,视线再往下,与衣服不搭的粉色绣鞋边,沾了点暗褐色的泥,这是月湖边上独有的湖泥的颜色。 她也没拆穿青凝,只是觉得没意思透了,一个两个的戏都这么多。 “你少绣会吧,我先去睡了。” 画屏打了个哈欠放下了杯子,走到自己的床位更衣就寝。 她躺在床上,想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总觉着白珩的态度有些不大对劲,自己进府后行为举止破绽很多,也没有想要隐藏的意思,这么聪明的人应该早就对她有怀疑了,怎么会这么平静。 掐指算了算,还有四天的时间就能解了白珩身上的毒,不管他是怎么想的,只盼剩下的这几天能不要出什么幺蛾子就好。 桌边的烛火被吹灭,屋子瞬间暗了下来,只有窗户附近透进来些许月光,画屏透过床帐看着黑暗里走动的身影,思绪万千...... 之后的两天,画屏动了点小手段把青凝从膳厅换了下来。原身的执念就是白珩,既然知道了青凝有问题,她也不介意随手除掉这个隐患。 世界是公平的,有失必有得,画屏完成任务可以获得积分,那发布任务的人呢?那些有着执念的人又付出了什么? 画屏静静地想着,也没喊V587,这些可能连系统自身都不知道,操纵着这一切的,到底是什么?又为了什么? 午后的天空日头高悬,青凝拿着水壶心不在焉的在院子里浇花。其他的侍女都去歇息了,只有她还在这。 她有些焦躁,自己莫名其妙被调到外院洒扫,离开了膳厅再想回去就更难了,外院与内院的地位简直天差地别。 青凝心里慌乱乱的,她不能就这样失去价值,她得想办法。 听说公子每天这个时间都要吃些茶点,以前都是近卫负责,最近换成了画屏去拿,她咬了咬下唇,也不知晓那个女人到底是哪点入了公子的眼。 青凝留心的望着侧面的走廊,这是膳房到主院的必经之路。 没一会,廊下的拐角处就显出了一片水色的衣角,青凝眼尖,放下了手里的水壶,扯了扯身上有些不合身的下等侍女衣服屏住了呼吸,果然是画屏! 画屏提着食盒刚拐出来,就看见青凝提着裙角亲热的跑向自己。 她捏着衣角委委屈屈的开了口:“画屏,这两天都找不到你,我,我有件事想找你帮忙。” “公子那边离不开人。”画屏看着她语气淡淡,只说了这一句。 青凝脑子正乱,并没有察觉画屏的语气不对,双手扯住她的胳膊,抬起头看向她,一双眼里湿漉漉的有了泪意:“那个,画屏你能不能帮帮我,也不知道谁在害我,我现在被赶出了膳厅分到庭院负责洒扫。” 她越说声音越小,一滴豆大的泪珠挂在眼角要落不落,现在能帮她的只有画屏了,她是公子身边的贴身侍女,只要她一句话...... 在她期待的眼神中,画屏侧身抽出了自己的胳膊,静静地看着她:“你找我也没用,我也无能为力。” 害你就是我啊,画屏心里暗暗吐槽。 紧接着又说了一句:“我该走了,公子要等急了。” 青凝完全想不到怎么会是这个走向,画屏居然不帮她,好歹也有几年情谊在。 这个人自从上回回来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青凝心下一惊,画屏不会是知道了吧,不对!她不可能知道的,那毒是下在她早上出门前喝的茶里,但是在膳厅试膳的时候才毒发,她怎么可能会知道是自己。 她静静的看着画屏远去的身影,心里的恐惧和怨恨像滕蔓一样疯长。 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放手一搏也许自己还有机会...... 青凝抬起袖子抹掉了眼角的泪,往西园走去。 西园的假山背面,有一个隐蔽的角落,青凝躲在一块石头后面等了一会,确定没有人跟来才松开拳头重新走了出来,玉白的掌上,赫然已经印出了几个见血的指甲印。 她沿着石壁找了半天才蹲下不动,眼前的地砖上有一个圆形的凹痕,青凝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竹制的圆管按了上去,地砖动了一下然后向两边打开,漏出了一块巴掌大的洞,她掏出腰间的纸条放了进去。 澜院的书房中,白珩正抬手捉着笔杆,桌案上正铺着一张画纸,上面绘着一个月白衣衫的美人,她站在一棵桂树下亭亭玉立,发丝随着风飞舞,簪子上的流苏落下打在了脸颊旁。 不过这画还没画完,他迟疑半响,始终无法落笔给纸上的美人绘上五官。 画屏进到书房的时候,就看到白珩正卷起一张画,她忙放下手里的食盒,去柜子旁边取来了一只木匣子。 这是白珩一向的习惯,每每画好一张画,却不装裱,只收起画纸放到匣子里,梨花木雕刻的匣子已经垒起了半面墙的高度。 等到收好了木匣子,画屏才回身跪坐在桌边打开了食盒。 白府的下人只知道白珩午后要食茶点,却不知这并不是什么茶点,而是白珩要喝的药,他身上的毒一直都是靠这药压着的,知道此事的人寥寥无几。 画屏取出盒中的玉碗,端给面前的人:“公子,该服药了。” 白珩点了点头,接过了药婉,微微的药香飘入鼻中,这药并不难闻,反而散发着糕点的清香,他鼻子微动,抬起玉碗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顿时让舌头都失了知觉。 白珩放下药碗看向画屏,她正摆弄着膳盒。 世人只知他被毒医救回一条命,却不知自那之后他就勤习毒|术,如今也算是善毒的高手,所以他才敢把画屏留在身边。 只是不管是之前入口的茶点,还是现在的药,他给了她那么多机会,这些东西都无不妥,白珩的心中有些迷茫...... 画屏从下一层拿出一碟子果脯放到白珩面前:“公子,这是后厨新采购的梅子,我就顺手拿了一些,你要不要尝尝。” 他伸手拈起一颗放到了嘴里,入口酸甜,冲淡了舌根的苦涩,点了点头说道,“不错。” 随后又捏了一颗放到画屏的嘴边,画屏微微的撇开头,犹豫道:“我,我自己来吧。” 白珩失望的收回了手,眼神微暗。 第二天一早,白珩就收到了宫里来的密信,他只身坐在桌旁,把密信在烛火上燎了燎。 上面渐渐浮出四个小字:燕帝病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