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时分,灵蕴正与徐大夫等一起用饭,卫将军身边的近卫来传话,说将军偶感不适,请小卫大夫前去照看。
“将军哪里不舒服?需要我同去照看吗?”徐大夫意味深长看了灵蕴一眼。后者则是低着头放下碗筷便要起身离开。
“小卫刚刚入门,将军若不舒服,怎么请她去?”待灵蕴离去,小林不解,担忧地问“莫不是将军也……师傅,这不好吧?”
“吃你的饭,少管闲事,你没看小卫丝毫没有犹豫就去了。”徐大夫轻斥。
“早间就听说他们都姓卫,还是一个地方来的,保不齐是认识的。”另一个学徒小张说道。
灵蕴刚进了冬生的主帐,就被一把抱在怀里。“我好想你,芃芃,你可想我?突厥退兵时我就恨不得飞回你的身边,可是军务繁杂,我还是脱身不得。真好,你来了,这一路上定然吃了不少苦,都瘦了。”
“还好,我一路乘坐马车,都是石头赶车,辛苦的是他。”
“男孩子嘛,磨砺一下没啥。”冬生拉着灵蕴在营床上坐下。“你别看我是将军,这营帐里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灵蕴这才环视了一周,将军的营帐唯一的优点便是独立的单人间,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张床。
冬生对于自己这个将军的配置第一次感到不满,这营帐里一切都太寒酸了。“明日我带你去凉洲城,我有个小宅子,不过我也没去住过,一直荒废着。明日你去看看,随你心意去布置布置,再去买几个奴婢侍候你。”
“不用了,”灵蕴靠在他的肩头,柔声说道:“我想就在这军营里做一个军医,跟徐大夫学学治病救人。好不好?”
“不行,我问过了,你是徐大夫的小学徒,跟小林一个男子挤在一个帐篷里,这怎么能行?”
“我很小心的,他们都不知道我是女子。”随即玩笑道,“不如将军动用一下特权,给我分一间单独的营帐?”
“也不行,你可知,这里地处荒蛮,这些兵士长久不得离开兵营,长时间都见不到女人,所以营中不乏断袖。你知道什么是断袖吧?都出了好几起事故了,有人专欺负那些长相清秀的新兵。有徐大夫护着你他们才不敢乱来,若是给你单独一个营帐,那他们……反正不行!”
“反正他们都知道我也姓卫,跟你又是同乡,你便跟他们说我是你同族兄弟,有将军护着,我还怕什么?”
“不行,”冬生还是拒绝,“这里不适合女子居住,我明日就带你出去!”
灵蕴叹口气,悠悠开口:“你知道吗,父亲刚走的那些时日,我一度都不想活了。”
冬生保住灵蕴的胳臂又紧了紧:“石头跟我说了,岳父去世,我不在你身边,实在对你不住,等日后有机会我定然去他坟前好好磕头赔罪。你可千万不能再有寻死的想法。以后我会在你身边好好守护你,再不分开!”
“嗯。其实都过去了,你不必自责,本来也不是你的错。父亲走的还算安详。那几天我确实不太好,总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甚至觉得自己是个煞星。而谢家冤屈又是皇上亲自设局,这辈子我怕都不能替他们昭雪。我甚至都不知道我还活着做什么。”
“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活着很好,可以做很多很多事,可以看很多很多美景……”
“我知道,”灵蕴轻笑,“不要紧张,我已经想明白了。那天我跪在父亲坟前,冷风呼啸,我觉得都要把我撕碎了。这三年,每年的冬天我都要失去一个亲人,我现在都害怕入冬,害怕过年。感觉我正置身一片冰天雪地,永远没有出路。但是啊,二婶告诉我,你是冬天出生的,所以就叫冬生。你看,冬天有人去世,也有人出生,人生就是这样的。看这遍野的小麦,秋天播种,只有熬过了冬天,第二年的夏天才能丰收,所以苦难总会过去,迎来新生。我以前啊一直自诩才女呢,却还没有二婶看的通透。你会不会嘲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