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的瘟疫几乎带走了全村人的生命,那些没染上的村民也都逃离了自己的家乡。太医院医官们都束手无策,最后只得派官兵封锁全村,不允许任何人出入。只有汪绪不愿放弃,毅然进入村中,用自己的生命探索出救治时疫的方子,可惜他的手札亦被弃若鄙履,与他的尸身一起付之一炬。冬生将他的骨灰收集起来,埋在了村中一棵老柳树之下。
三年后的高陆村满目荒凉,杂草萋萋,屋舍也都坍塌过半。冬生指着远处一个大柳树,道:“就是那儿了!”
在过膝的杂草中艰难的行进着,每进一步,灵蕴的心难受一分,当能够远远看到树下那根本看不出来是坟冢的土堆,眼泪再也抑制不住流了下来,等到了近前翻身下马之时竟然双腿一软跪了下去。冬生和梁皓眼疾手快一人一边扶住了她,沈巍着实气恼,可他身手不够敏捷又离得远怪得了谁。
“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吧。阿绪生前那么疼你,不舍得你受一丁点委屈,如今看你哭成这副样子,怕是在九泉之下也要心疼的。”梁皓叹口气,劝说。
灵蕴静静地跪坐在坟冢前,只有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滴滴落下。那座荒冢上也长满了杂草,旁边立着木板已有腐朽的痕迹,上面刻了“汪大哥之墓”五个大字,也是模模糊糊,不仔细分辨都看不清楚。
“我只知道汪大哥姓汪,都不知道他的名字,所以就刻了这个木牌。”冬生挠挠头解释说。
“这就够了,他不会在意这些。我替他谢谢你!”灵蕴郑重地朝冬生盈盈一拜。
“这是我应该做的。”冬生赶忙回礼。
“看呐,这坟冢一圈开满了二月兰呢,想是上天也在感念汪兄高德。”沈巍突然开口。
其余三人定睛看去,还真是没错,这满目的萋萋野草间,只在坟冢外周一圈细细密密开着些紫色的小花,随风轻轻摇曳。
“可惜,他并非爱花之人。不过增添些许生气总是好的。”灵蕴的眼泪慢慢止住了。她从怀中取出那已经拼在一起的玉佩,将它埋在了旁边。“这是你我定亲时特意打造的,我们给它取名叫花好月圆。我一直等着你拿着它来娶我,我们一起戴着它花好月圆。可如今……罢了,如今你已不在,我也要嫁人了,以后怕是不能再来看你。就让它替我在这儿陪着你吧。”
灵蕴拜了三拜,似是诀别。冬生和汪绪也都拜了三拜,一个说“阿绪,我下次带好酒来陪你喝!”一个说“汪大哥,我下次再来看你。”沈巍也俯身三拜:“汪兄在泉下且安心,我定然会好好照顾芃芃的。”
冬生总觉得沈巍这话里有点挑衅的意味,可自己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忍了。
众人翻身上马,梁皓若有所思道:“汪家如今有了新的继承人,对这个他们一直认为不务正业又客死他乡的世子更是不闻不问了,他们是指望不上的。不如我们到了六安,找几个工匠,将这里修葺一下吧。不管怎么说,阿绪也是国公府世子,这里实在太委屈他了。”
沈巍立时附和:“正好我有一同窗如今正在六安为官,不妨向他打听一下,找几个能工巧匠,定不辱没了汪兄。”
灵蕴却拒绝了:“不必了。绪哥哥生前就不在意这些,何况现在人死灯灭,做什么他也看不到。”
“可这也太寒酸了……”梁世子于心不忍。
“若他真是泉下有知,给他烧两本医术下去定然比你帮他修墓更是令他欢喜。”
“有道理啊,等他忌日我给他烧两本下去。”
出了高陆村,走上官道,灵蕴心情还是很沉重,她挥动马鞭,马儿吃痛,一骑绝尘而去。剩下三人也赶紧快马加鞭,追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