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儿守着大财富,岂不遭人惦记?
陈姨娘就惦记着呢。如果燕纾在及笄定亲之前意外夭折的话,她有的是手段利用燕老爷对自己的宠爱将这些财富蚕食鲸吞据为己有。到那时,燕纾出嫁的两个姐姐没有资格管着娘家的事,而她外祖一家随大儿子出仕赴任远在西北边城,即便要追讨也是鞭长莫及,结局多半不了了之。
为了这个图谋,姨娘在两年间隔三差五地把内院里主母当年留下的婆子丫鬟们都打发得差不多,而那些列在单子名录上的庄园铺子,亦有姨娘安排的人蛰伏其间伺机而动,有大半的庄头、掌柜或主事经受过明里暗里的打击或收买后成功洗牌,只剩下这主仆三人势单力薄。燕纾原身性子不显,加之过于弱小,有些龌龊事知道了又如何,还不是忍气吞声,任其拿捏。
饭要一口一口吃,债要一笔一笔还,且让姨娘再得意几时罢,燕纾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眯起,府内高屋华堂里的某人骤然打了一个喷嚏。
燕纾脑子里有了一个大概的筹划,当务之急是将养好这具虚弱的小身体,同时还要解决银钱的问题,没有钱的小女子寸步难行,后续用钱的地方可多着呢。
在燕纾的安排下,主仆三人当夜俱都早早歇息安睡,特别是绿云和红玉俩人,硬撑硬熬到现在着实扛不住了,见到小主子醒来后彻底便放松下来,直睡得浑事不知,一觉天亮。
第二天,依照燕纾昨晚的吩咐,慕诗轩的小院门照例紧闭,对外一切如常,该抓药抓药该烧饭烧饭,间或红玉还哭上几声,念念叨叨着小主子怎么还不苏醒过来。早有在外听墙根儿的得了消息后回去禀报。而院内,燕纾好吃好喝好睡,晒了太阳舒展开身体,体能得以迅速恢复。
夜半时分,燕纾换了仆妇所穿的粗布暗色袄裤,留下绿云值守,自带着同样轻装的红玉悄然闪出院门,避开巡夜小厮,一路辗转挪移,来到了府内一座有些颓然破败的宅院墙下。
这里是燕纾娘亲生前居住的萱堂,自其过世后,就被姨娘以死者为大,不可妄动做借口,重新遣派了原来的仆从,并贴了封条锁了院门。实则她的人趁乱早已把室内家具、古玩等值钱的东西搜刮搬腾一空。
燕纾站在边墙下灌木丛阴影里,借红玉的肩头为梯,轻灵地跃上墙头,凭着对娘亲院子里布局的了然于心找到落点。甫一落定,熟悉的院堂气息扑面而来,她感受到了原身残留的强烈的情绪,几欲泪奔。可她这次来并不是怀旧的,在她接收的原身记忆里,娘亲临终前可有单独交代,只可惜说了一半便撒手故去,具体如何还需要燕纾亲自来验查一番。
燕纾堪堪抚平情绪,径自撬开娘亲卧房的格窗,翻身跳了进去。小心打开随身的火折子,照亮这间曾经无数次洋溢着母女欢笑的房间。
来不及追忆更多,划拉掉身上缠绕的蛛丝尘网,移步到架子床的纱账后侧,对准床架的某个位置,摸索着墙裙青砖,暗数记忆中的数字……
“咔嗒”一声响动,墙缝豁然开启,缓缓推动,露出一个夹层。
夹层依着山墙而加建,为保证尺度不要偏颇到显眼,内里并不宽绰,刚够放下眼前的六只大樟木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