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们躺在一张炕上,明月光透过窗棂洒在脸上,皎洁又柔和,一切静谧而美好。柳一苇出去起夜,这家伙特别爱坐马桶,边上厕所边看视频,要么就看网络小说,以前住宿的时候,他就经常霸占宿舍的卫生间,里面时不时传出他的哈哈大笑声。可现在黑灯瞎火的也没有手机可以玩竟然还是半天都没有回来,就跟掉进茅坑里爬不出来了一样。
不太宽敞却因没什么家具而显得空荡荡的耳房里只剩我一个人,那静谧渐渐地变成了孤寂、变成了清冷、变成了透着迷茫的悲伤。离开我们生活的世界这么久了,早就超出了和姑妈约定好的归期,我却音讯全无,她一定很着急、满世界地找我吧,就像我小的时候每次偷偷跑出去玩得忘了回家一样。想到她那半头华发,那粗糙的双手和纤瘦的背影,我就一阵心酸,涌上鼻头,热泪欲夺眶而出。
男儿有泪不轻弹,我抹去眼泪,闭上眼睛,回忆着往昔,憧憬着未来,慢慢地睡着了。我以为我会梦到姑妈,梦到和她相依为命、苦中作乐的日子和幻想中带她过上幸福富裕、无忧无虑的日子,却不曾想,出现在我梦里的竟然是陆银雪的脸庞……
我又梦到了和她初见的场景,梦见了和她一起到塞舌尔潜泳,梦到了她头也不回地朝着大海深处游去,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我从梦里惊醒,已是半夜,柳一苇在我身边睡得正香,而且破天荒的没有打呼噜。我不禁嘲笑自己,满嘴的忠孝仁义、清心寡欲,心底最真实的却是一厢情愿、儿女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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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个日夜后,陆银雪一行画师终于返回了幽州城,耶律休哥不顾父亲的不满,在幽州城楼上空空守了四昼夜,终于把心上人给盼来了。他已经下定决心,不在意流言蜚语,只要李纾一天未嫁,她就不是韩李氏,而是他的纾儿。陆银雪见到休哥,也不顾旁人的眼神,飞奔向前扑到他的怀里,摸着他脸上硬硬的胡茬。休哥抚摸着她如瀑的长发,青丝在指尖滑过,二人紧紧相拥,似乎周围的一切都在消失,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不远处的韩德威看到此情此景,气得脸比头顶上的草原还要绿。陆银雪虽然从未见过他,可他却早就在围猎时见过陆银雪了,还从二哥那里得知了这女子的奇异之处,早就把她念在心上了。倒不是她多么漂亮妖艳,老实说,她的相貌不丑,却不似幽云汉人,也不像北地契丹人:大眼睛、细细的弯眉、翘鼻头和圆圆的下巴,五官似乎都在小小的脸的中下部,她曾经介绍给兄长说过她这叫“低面型”……总之一句话,不符合主流审美。
而对她的欲望,也仅仅是因为他有“集邮”的爱好,无论是对稀奇宝物、珍禽异兽,还是女人。家里已有一位不爱红装爱武装、贤惠持家的正妻,契丹人萧夫人,也有通晓音律、能歌善舞的爱妾,江南人许娘,还有文静内敛、知书达礼、略通诗词的刘玉姑,可她们却都没有陆银雪的奇特神秘。在他的心里,早已经把李氏纳入“后宫”了,尤其是那日听父亲讲起定亲的经历,他更觉得是天上的月老把她送到他的身边的。而今却看到她犹处无人之境、无所顾忌地紧紧依偎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不由得怒火中烧、妒火中烧。他的拳头紧握,涨起青筋,
“逊宁?休哥,你等着!”韩德威眼神阴狠地看着正你侬我侬的两个人,收敛了怒气,正了正衣袍,转身离去了。(契丹人的字就是他们的第二名,他们习惯第二名在前,小名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