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怀信瞥了她一眼,道:“兵闹之事,最终收益最大的人,你猜是谁?”
一提到正事,楚靖仪胡思乱想的思绪顿时收了回来,仔细一想,就问,“难道是,皇后娘娘?”
“自信点!就是咱们这位英明睿智的皇后娘娘!”
付怀信接着感慨道:“你当时不在场,那是没看到陈皇后的气势。罚了我两年俸禄后,又撤了段哲成的大都督职位,这番不容置疑的手段,我还是在她刚从后宫走到前朝时,才看得到。只是没想到,时隔这么久,她好像又找回昔日的飒爽英姿了。”
“那以后,就是没有大都督了?”楚靖仪有点懵,沉默了会儿,终于敏锐地抛出一个问题,“段哲成怎么会甘心接受?他居然没有反抗?”
“有。只是没反抗成功……”
付怀信想起那个画面,又说了出来,两人想到能制服段哲成的就是一本折子,突然都好奇起那折子里写的是什么东西。
楚靖仪问他,“大人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吗?”
“应该是什么令段哲成无比忌惮的把柄,不然他不会妥协的。但具体是什么,顾忌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了。”
付怀信悠悠说道,又把被子往两人身上拉了拉。安慰她,“我早就跟你说过,既然是朝廷要分权,那段哲成肯定会损失很多东西。如今陈皇后已经出手,后续的事情就不用再担心了。你也不用有什么负担。”
楚靖仪:“我只是觉得,不能让他心服口服,总是个祸端……”
但话刚说完,她又只能暗自苦笑。
在分权一事上,这就是损害段哲成根本利益的事情,又如何能心服口服?
她莫不是脑子坏了。才会有刚才那样愚蠢的想法?
想了想,她又问道:“大人对此事知情吗?”
付怀信侧过身子,看着她,道:“阿靖有什么想说的,便直接说吧。”
楚靖仪定了定神,开口道:“兵闹一事,大人早就知道会发生?”
第一个问题,就让付怀信失笑。他望着楚靖仪的眼睛,颇有些受伤:“在你心中,我便是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楚靖仪愣住,立即解释:“大人误会了,我并非说兵闹一事与大人有关。而是想问,大人是何时知道这件事的?”
付怀信自然知道楚靖仪并非怀疑他,但望着楚靖仪焦急关切的目光,他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给出了一个答案:“今天早上。”
今天早上!
这也就是说,兵闹之事还没发生,他就已经得到了消息。那陈皇后呢?
楚靖仪将自己的推测都说了出来,付怀信似有似无地给出了一些肯定。虽说没完全把话都交代出去,但楚靖仪感觉自己已经快要拨开云雾,看清藏在背后的真相。
然而说到现在,最为关键的事,付怀信却没说。
楚靖仪问道:“引发这场兵闹的人……究竟是谁?那些百姓,又是谁杀的啊?”
付怀信伸出手,压了压她皱起的眉头,语重心长道:“我不认为,你有知道这个的必要。只要想促成分权尽快成功,便一定会出现这样难以解决的纷争。既然段哲成不愿意主动接受朝廷的改变,那就只能让他被动接受了。你要知道,陈皇后已经给了他三年的时间,他若是不识趣点,自有人愿意当这把刀。”
楚靖仪若有所思地点头,那些复杂的情绪,一瞬间就清空了。
脑子里没有那么多东西,困意突然袭来,她随即打了个哈欠。
付怀信替她掖了掖被子,轻声道:“小小年纪,就别想那么多了。先睡吧。”
“嗯。”
楚靖仪看了看他,见他没有下床的想法,便也翻过身,背对着他。
要把这个人赶下床,估计没那么简单,反正她裹得严实,应该不会被发现的。
睡觉要紧。
这么想着,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付怀信把她翻过来,让她睡得舒服一点,就着昏黄的烛光,看着那温柔清秀的眉眼,半晌后。突然起身,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闻善已经站着禀报,“公子,刚才暗卫来报,小公子在回府的路上遇到了大都督,被掐了脖子,但随后又摆脱了他,是以暗卫们也没出现……”
“被他掐了脖子?”付怀信面色骤然一沉,而后便道:“吩咐下去,让人暗中盯着他手下人的举动。若是我没猜错,他可能要去查一些东西了……”
闻善不解道:“公子是说,大都督要去查小公子?可小公子有什么好查的?”
“这你不用管。就照我说的去做。他想查什么,就不让他查到!记住了吗?”
“是。”
……
同一时间,大都督府里,段哲成对手下吩咐道:“去查!给我把楚靖仪这小子的祖宗十八代都查出来!”
暗卫立即领命退下。
石乐天拧眉问道:“这楚小公子,有什么好查的?”
“你确定,所知道的,就是全部?”段哲成意有所指道。
石乐天眉心一跳,以为他知道了什么。带着几分几不可察的试探,问道:“您指的是,哪方面?”
段哲成却没有再说,可他越沉默,石乐天越觉得他像是在求证什么。
一时间,竟莫名的心乱如麻。
……
翌日一早,楚靖仪醒过来时,床上已经没了付怀信的身影。她简单地洗漱完毕,就套起高领的衣服,裹好束胸,推门走了出去。
西楚冬日的衣服领子都比较高,倒也可以做短暂的掩护。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而且冬天也会过去,她还是需要尽快去定做一批假的喉结。
刚出门,管家却上前说,府里已经安排好了早饭。
她好奇地问,“这是你安排的?”
“……是付尚书。”
她身子一震,连忙脚下生风地往厅堂走去,刚进门,一股暖意迎面扑来,她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再回神时,一件狐裘斗篷兜头就盖了下来。
“仔细点身子,”付怀信说道,“刚备好了早饭,赶紧过来吃……”
楚靖仪顿时目瞪口呆,“大人,你还真是……贤惠……”
“嗯?”某人一记眼刀就飞了过来。
楚靖仪缩了缩脖子,求生欲极强地纠正,“我是说,您真是无所不能……”
付怀信弹了弹她的额头,语气和软道:“少贫嘴,快吃吧!再过会儿就冷了。”
楚靖仪连忙应声,旁边付怀信不时给她夹菜盛粥,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嫁作他人妇,此刻正与夫君吃着早饭。
她有些恍惚,一时不察,心中所想就脱口而出,“大人,我怎么感觉你我是新……”
“新什么?”
“没!”
楚靖仪骤然回神,暗道好险,差点就露馅了。
她暗暗庆幸,兀自埋头苦吃,却没看到付怀信意味深长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