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伏城笑道:“小白,大部分是你精神太紧绷,想多了,我倒觉得大巫师说这些很正常。”
“是吗?”我喃喃道。“或许是吧。”
……
柳伏城离开的那天早晨,阳光明媚,他伸手抱了重熙,又用力抱了抱我,分开的时候,冲我笑着说道:“小白,等我。”
我也冲着他笑,拼命的点头,看着金光在半空中笼罩下来,柳伏城化身为龙,身形渐渐地隐没于金光之中。
随后,金光渐渐退去,黑龙的身影彻底消失,我捂脸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没有人来劝我,因为大家都知道我的痛,站在周围默默地陪伴着我。
……
时光如白驹过隙,匆匆三年一晃而过。
三年间,江城龙族合并了钱江龙族,在柳怀安等人的掌控之下,回归正轨白家庄园重建,大巫师运筹帷幄,白玄武充当中流砥柱,七门也渐渐复兴起来长桥镇凤家一直低调,但势力不容小觑,凤灵犀更是在年前,为凤青帆生下了小儿子,其乐融融。
重熙两周岁便幻化人形,能说会道,是大家的开心果,大巫师尤为喜爱她,时常把她叫去身边,只要她感兴趣的,他都倾囊相授。小家伙学得会的,学不会的,他都恨不得一股脑的都塞进她的小脑袋瓜子里面。
重熙三周岁生日那天晚上,午夜时分,我正在沉沉的睡着,小家伙嗖的一声钻进了我的被窝,小手搂着我脖子,在我耳边瑟瑟道:“今晚重熙要跟妈妈睡。”
“怎么了?”我将她搂进怀里,轻声问道,“重熙不是总是说自己是大孩子了,要一个人睡的吗?怎么忽然娇气起来了?”
“今晚要跟妈妈睡。明晚也跟妈妈睡。”重熙撒娇道,“天天都要跟妈妈睡。”
重熙虽然才三岁,但身形已经是七八岁小孩那么大了,无论是外形还是智力等等,都完美的继承了龙族的优越基因,从没有人真正的把她当小孩子小看。
她也一直很独立,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不会忽然变得这么黏人。
我耐心的疏导:“重熙是不是害怕什么?”
“重熙是龙族后裔,只有别人怕我,我才不怕别人。”她撅着小嘴傲娇道。
过了一会儿,又小声的悄咪咪的附在我耳边说道:“只是最近重熙总是做同一个梦。梦里有一个撑着伞的人,一直跟着我。”
“撑着伞的人?”我心下已经明白了,感情这孩子是做噩梦被吓着了,仔细问道,“重熙跟妈妈仔细描述一下,是个什么样的人?能看到面貌吗?跟着你做什么?已经有几天了?”
“快一周了。”重熙说道,“他个子不高,也就比我高了一个头的样子,很瘦,穿着一身黑色皮衣,衣服上有鳞纹,撑着一把宽大的黑纸伞,伞面挡住了他的脸。
每次他出现的时候,我总感觉一双眼睛,透过那把黑纸伞在盯着我,像是要穿透我的身体似的,妈妈,我好怕,很怕很怕。”
“重熙可能是被噩梦魇住了。”我说道,“要不咱们先睡,明天一早去找大巫师,让他帮你看看,好不好?”
重熙撅着小嘴,有些不高兴道:“妈妈,为什么我们有什么事情都只能找大巫师呢?为什么怀铮哥哥有事,就有爸爸替他出头呢?为什么重熙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爸爸呢?”
“重熙的爸爸有很重要的事情出远门啦。”我安慰道,“等重熙再长大一点,爸爸就会回来陪着重熙,再也不会离开了。”
“骗人。”重熙的小嘴撅的更高了,气鼓鼓道,“三年了,你总是这样对我说,可是爸爸从来没有回来过,重熙就是没有爸爸!”
一时间,我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了。
结果没想到,这熊孩子继续控诉道:“前几日,我去找怀铮哥哥玩,怀铮哥哥还说我原本有个弟弟,可是我从来没听你提起过弟弟,肯定是爸爸带着弟弟离开我们了!”
“别瞎说!”我头都大了,“重熙,相信我,爸爸会回来,弟弟也会回来的。”
“骗人。妈妈就是骗人!”重熙一骨碌翻过身,背对着我,不跟我说话了。
我关了灯,仰面看着乌漆麻黑的天花板,心情也变得复杂起来。
三年了,尽管柳三爷和童心一直在找,仍然没有鹤琦半点消息,有时候我就在想,当年童心将鹤琦投入黑水河中,那孩子是不是就没有逃出生天?
否则,就凭那么小的一条小蛟,还奄奄一息的,怎能就此杳无踪迹?
三年间,柳伏城也从未再回来过一次,甚至有时候我试探着从柳文亭那边打听消息,得到的回复总结起来也就一个字:“等。”
我不知道还要等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那一天,平时除了陪重熙,就是潜心修炼。
……
一晃又到年底,除夕夜,我和大巫师坐镇白家庄园,四十分堂各大代表齐聚一堂。按照流程做完一切之后,大巫师留各大代表吃年夜饭。
这将近四年的时间,四十分堂大换血,各大代表也从之前的老面孔,渐渐更替出一批年轻的新面孔,席间我高兴,喝了一小盅桃花酿,脸上微微热了起来。
席过一半,我照例站起来,跟大家伙打过招呼,然后披上大氅,提起白玄武一早帮我准备好的篮子,朝着老宅子的方向走去。
虽然奶奶早已经不在了,她的骨灰,甚至魂魄都没有了,但我依然在老宅子后面,给她建了一座坟冢,立碑刻字,分年过节都会去祭拜一下。
仿佛这样做,才能真正慰藉我自己的心一般。
我提着装满纸钱香烛的篮子往前走,冬夜里很冷,今夜尤甚,干冷干冷的,像是要下雪似的。
早前因为桃花酿燃起的脸颊灼热,被冷风一吹,也烟消云散。
我跪在奶奶的坟前,一点一点烧着纸钱香烛,嘀嘀咕咕的对着坟冢说着一些从未与别人说过的心里话:
“奶奶,第四年了,柳伏城依然没有回来,你说,我还能等到他吗?”
“不知道怎么的,这一年来,重熙总是梦魇,不知道是好是坏,我有点怕,怕当初在胎里,那些阴邪之气并没有拔干净,影响到她。”
“她跟我要爸爸了,还提起了弟弟,奶奶,我做不好妈妈,真的太难了,我无法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
“鹤琦那孩子,到底还在不在?一个人,无论是以什么形态存在着,三界六道之中总会留下蛛丝马迹,除了灰飞烟灭,他还能躲在哪儿?”
“奶奶,我对不起那孩子,真的对不起……”
……
在奶奶的坟冢前待了好久,直到膝盖跪得麻木了,我才猛然惊醒,哆哆嗦嗦的爬起来往回走,毕竟四十分堂堂主后半夜陆陆续续要离开江城,我得去送。
刚出了村口,上了山路不过一里左右,我就感觉到身后有东西跟着。
我试探了几次,终于忍不住回头去看,就看到距离我不过几十米处,一个穿着一身黑色皮衣,手中撑着一把黑伞,比重熙高了大概一个头的身影站在那儿。
就是他,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我,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