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终于看到陆子遇手里提着两包东西,风风火火地冲到我们面前。他一过来就把东西都搁在桌上,豪气道:“英台,你看看,喜欢哪个,随便选。”我拨着那两个包,里面都是一些精巧的小玩意儿,看来是猜灯谜得来的奖品无疑了。 “先别说东西,你们两个比赛结果怎么样?”他看着我笑得春风满面。“难不成,你真的赢了马文才?”他神秘地挑了挑眉,“你猜。” 猜你个大头鬼。上他的当我就是傻瓜。于是我不再理他,自顾自地仔细欣赏那些奖品。他却按捺不住了,像小孩子发脾气一样把那些东西都圈在自己怀里,“你不猜,就不给你们看。”我道:“好啊,那我猜,是马文才赢了。” 他瞪大眼睛疑惑道:“为什么?这些东西明明是我拿来的,为什么你认为是他赢我?”我道:“你自己让我猜的啊,我当然想怎么猜就怎么猜了!”说完就要去抢回他怀里的东西,他执拗着不肯给我,“不行不行,你猜不对我也不给你。” “是平手,我们两个没有分出输赢。”我停下动作,只见马文才若无其事地出现在陆子遇身后。他也愣住了,趁此机会我才得手。陆子遇被抢走了东西一脸委屈,他跳起来质问马文才,“文才兄你怎么出现得这么不是时候,你知不知道刚才我差点就让英台…” 马文才一个眼神瞪给他,“你刚才让他怎么了?”陆子遇一下就怂了,马文才又是一副要吃人的架势,太可怕了,我决定远离战场,乖乖坐在凳子上。陆子遇愣了几秒,之后又像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回问道:“文才兄你怎么了?怎么我一说到英台你就这么激动呢?”马文才道:“不许你这么叫她。” 陆子遇哑口无言,场面一度尴尬,我感觉头上有几只乌鸦正叫着缓缓地飞过…突然心莲拉了我一把,“祝公子你看,这个陶瓷娃娃好漂亮。”原来她在包里发现了好东西,我拿过来看了看,是一只白瓷的胖娃娃,大大的头小小的身子,脸上的表情笑嘻嘻的,有点像现代的Q版漫画。 我拿到陆子遇面前,“刚才是你说要送给我们的对不对?”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我又问马文才道:“你的也要送给我们?”他道:“都是些女孩儿玩意儿,你们喜欢就拿去吧!”切,送个东西还这么傲娇。 我把瓷娃娃还给心莲,欣喜道:“听见了吧,他们说要送给我们,你先选吧。”她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说完把那个瓷娃娃放进她面前的包里,“既然这个娃娃是从这里拿的,那我就选这个。”我打开剩下的那一个,里面的东西也不错,各种我知道的不知道的手工小玩意儿,大大小小有二十件。我看了看马文才和陆子遇,h感谢的话刚要说出口,陆子遇却搭着马文才的肩,发出一阵杠铃般的笑声。 笑完他道:“怎么样文才兄,愿赌服输吧!”什么愿赌服输?他们俩这是什么情况?我不解道:“怎么回事?陆子遇你给解释一下!”他神神秘秘地看着我,马文才却面色不善,一言不发。平常这种情况下他应该有所表示啊!我正在左思右想,陆子遇却突然拿起我的东西拉着我离开了心莲和马文才,直往街尽头跑。 我一边跑一边艰难地问他,“陆子遇,到底怎么回事儿?你要带我去哪儿?”他道:“跟我来你就知道了。”我跟着他没头没脑地跑了一路,到了河边他才终于停下来站住了。我累得直喘气,他解下身上的包袱,拿出里面的东西,我定睛一看,是河灯。粉色的花瓣,小巧的底盘都是纸做的,却像极了莲花的样子。他看着我解释道:“我知道你要问我什么!” 我咽了下口水定定地看着他,他又道:“刚才我和文才兄比赛猜灯谜。”“我知道。”“我们不是打了个平手吗?”说完他又停顿下来,我不耐烦地一拳打在他胸口,“能一口气说完吗?”他笑道:“就知道你这急脾气,其实是刚才我们打了个赌,赌我们的东西你会选谁的,如果你选了文才兄的,那么我以后就要离你远点。如果你选了我的,那么你今天晚上就任我处置,我想带你去哪就带你去哪,文才兄不能干涉。” “结果你选了我的,哈哈,没想到猜灯谜我没能赢他,这个赌我却赢了他。”听完我觉得莫名其妙,这两个家伙为什么要拿我来打赌?又没经过我的同意,太过分了,他们拿我当什么? 我正要破口大骂,陆子遇塞了一盏河灯在我手里,“其实我也没想要带你去什么地方,就是来放个河灯。你看,这些都是我和心莲做的,漂亮吧!” 我的注意力转移到那些河灯上面,就没再与他计较,那些河灯确实很漂亮,“这个要怎么玩?”他拿出纸墨,也递给我一份,然后蹲在地上开始写字。“像我这样,把你的心愿写在纸上,折好了放在灯里,然后把河灯放进水里让它自己随水漂流出去,你的愿望就可以实现了。” 看他说得有模有样的,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相信这个?”他放好纸条抬头看了看我,“不相信啊,怎么可能会相信这个,只是觉得这样很好玩啊。”他一边说一边准备把河灯放进水里,我拦住他,“等一下,让我看看你的心愿是什么!”他护住那河灯,“不行,不可以给你看,给你看了就不灵了!”然后他成功挣脱我把河灯放进了水里。 我和他一起拨着水,河灯渐渐随水漂远了。轮到我了,我举起笔绞尽脑汁却想不出要写些什么,突然灵光一闪,写道:希望早日远离马文才那个瘟神。然后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灯里,正要放走,又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放进水里又拿了起来,我真的希望早日离开他吗?可是最近他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于是撕碎了那张纸扔进了水里。 突然好像有点看清自己的内心,原来我并没有那么讨厌他。说起来,他照顾我的地方也挺多。虽然他的方式有别于梁山伯,不像他那么温柔,可是他的真心我能感受到,有什么比真心更珍贵呢?不知道他温柔起来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像梁山伯一样,又或者是像他对心莲那样? “英台,你发什么呆?快写啊!”陆子遇摇醒我,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一直提着笔没落下,墨汁滴下去把纸浸得黑了一大块。于是换了张纸随便写了天天开心什么的。放下水,拨远了。 之后我们又放了几盏,河里面漂着无数盏各式各样的河灯,有点了灯的有没点灯的。于是最后两盏我们点灯放了。看着自己的灯慢慢漂远,我无聊的跟陆子遇说着话,看他蹲在地上,双手托着下巴,小小的一团乖巧样子,突然觉得还有点搞笑。他悠悠地回答我的问题,不时地看看周围。我把河灯当羊数,竟数着数着差点睡着了。 正迷糊之际,他大叫着拉开我,“小心!”我一下清醒了不少。可是我刚反应过来,下一秒就不知道是谁扑在我身上,两个人抱团栽进了河里,被水一激我彻底清醒了,可是我不懂水性,扑腾了几下沉下河里彻底晕了过去。 醒过来后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做了一场梦,还在现代,之前发生的一切全都不是真实的。可是我转身看见陆子遇和一众陌生的古人面孔时我发现自己的想法太天真了。我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唉,为什么我的命这么苦,上天要让我这么多灾多难。难不成是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吗? 我在那里伤春悲秋,感叹时运不济。陆子遇见我有了反应,立马跑到床前,“英台你可算醒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真有什么事儿呢!你要是有什么事儿,文才兄他一定不会放过我的。”说完拉起我的手放在脸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这时一直在旁边的粉衣少女拍开他的手,“大男人哭什么哭?你这样拉着她的手,不知道男女有别吗?”男女有别?什么情况?我的女子身份被她们发现了?我迷惑着,那粉衣少女不由分说地拉过我的手,笑嘻嘻地道:“姐姐你可算醒了,你要是醒不过来,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姐姐?看来她们是真的知道我女扮男装无疑了。“怎么回事?”我问陆子遇。陆子遇挠了挠头,道:“刚才我们在河边放灯,这位小姐却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我来不及反应,她就把你撞河里了。”他说话间手一直指着那粉衣少女。我看了看她,疑惑道:“姑娘是?” 她大大方方地介绍,“我叫上官玉儿,本来今天是来逛灯会的。刚才在猜灯谜那儿老板那儿发现一支特别好看的簪子,我说要买他又不卖,非要我猜出灯谜才给我,可是我哪儿会猜什么灯谜呀,于是我拿了那簪子就跑,没想到那老板还不依不饶,不就一支簪子吗?他居然派了两个人来追我,追着追着就到了河边,然后这一不小心就把你给撞河里了。” 说完她耷拉下脑袋,继续小声道:“说来这事儿都是我的错,我说吧,要我做什么补偿你,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不推辞。”说完拍拍胸脯表明她的诚意。陆子遇嫌弃地拉下她拍着胸脯的手,“现在说这些有用吗?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有多危险,要是英台醒不过来,你一辈子也别想弥补。” 上官玉儿道:“你凶什么啊?我撞的又不是你,你个书呆子。再说了,我这不是诚心悔过了吗!她又不是死了,还想要我怎样?”陆子遇气焰不输她,又几句话呛了回去,两个人竟然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争吵起来。 我无奈的打量起自己,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并不是落水时穿的书院便装,而是一身淡蓝的萝群。原来她们给我换了衣服,难怪这么容易发现我是女子。我打断他们,“你们先别吵了,谁来告诉我,我的衣服呢?为什么你们要给我穿女装?” 玉儿道:“姐姐你就别装了,你是个姑娘我们已经都知道了。”“那我的衣服呢?”玉儿道:“你落水后衣服都湿了,抬上来时外套不见了,里衣也划破了几处,所以丫鬟们换下来后就给扔了。” 扔了?有没有搞错?就不能尊重一下我吗?现在可好,我没钱买衣服,难道要我穿着这身女装回去面见书院的人吗?那样我就死定了!见我生无可恋的样子,陆子遇道:“英台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告诉文才兄的。”他看他吊儿郎当的表情,知道靠不住,于是郑重道:“陆子遇你听好,这件事不可以告诉马文才,也不可以让书院的任何人知道。不然,有什么后果你很清楚的。” 他收起嘻嘻哈哈的样子,重重地点了点头,“放心,我不会让你陷入危险的的。”玉儿也道:“我们会替你保密的,你放心吧。”得到他们的保证后我放下心来,但愿这事不会有更多的人知道,至于衣服的事只能在想办法了。 我躺得浑身不自在,就下床来准备出门透透气,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阵若有似无的箫声,断断续续的,我往门口走去,玉儿上来搀住我,搞得我好像是什么重病号一样。 出门后我才发现我们是在船上,两岸临水而建的楼房屋宇尽收眼底。因为是花灯节,灯火辉煌,十分壮观,在这河里赏景是最好不过了。 船头站着一个蓝衣少年,他双手执箫,美妙的乐曲如水般倾泻,微风袅袅,吹起他的衣袂,姿态风流。我看的呆了,忘了上去招呼。陆子遇拍醒我,那人已近在眼前。我收敛了心神,问道:“公子是?”他看着我们眉眼带笑,听到我的问题便收起箫,恭恭敬敬地拱手鞠礼,“在下上官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