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了之后发现他并不在房里,荀巨伯说他去医舍找兰姑娘研究医理去了。 这两个人最近打得越来越火热了。 我也不好意思去打扰他们,只好又往回走。 刚走到半路,却发现陈子俊那厮在谢先生房外鬼鬼祟祟地溜达。 想来一定是对谢先生起了什么心思。最近看他就一直怪怪的。 我心下好奇,悄悄靠近他。 只见他背着手一边踱着方步,一边吟诵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悠悠我思……” 他皱着眉头冥思苦想,想必是忘词了。 我好心提道:“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他的心思都在谢先生房里,完全没有发现身后的我,还顺口道:“谢谢提词!” 又继续吟诵道:“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哈哈哈哈哈哈! 我差点笑出了声,却还是憋住了。 他终于反应了过来,一转身发现身后的我,又气又心虚地质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呀?” 反正现在更丢脸的又不是我,我怕什么? 便反问道:“那夫子您,又为何在这里呢?” 他被我这句话噎了回去,又回避着我的目光,心虚道:“我在月下吟诵诗经,不行吗?” 我笑道:“温故当然好了。不过,温故而知‘音’就更美了。夫子的心声说是说了,就是不知道,这该听的人听到了没有呢?” 现在这状况,我就是个傻子也知道他是喜欢上谢先生了。 他见我无意间瞥向谢先生的房间,忙悻悻道:“你又胡言乱语,跟夫子我,瞎扯些什么呀?” 我有心作弄他,假装建议道:“夫子啊,你这样是没用的。喜欢一个人就应该大胆地去表示,在这里对月吟诗以寄相思,又有什么用呢?要么,就干脆诉诸于笔墨。这月儿怎么能帮您传话呢?” 他或许是觉得我说得有道理,赞同地点了点头,还一脸真诚地等着我继续说下去。 我又道:“我若是女子,才不喜欢那畏畏缩缩的男人呢,更何况谢先生又是当今才女,那就更不用说了。” “对呀!”他一脸幡然醒悟的样子。发现我在这里,又急忙摆手道:“不对不对,我自个儿在月下独自吟诗,又关谢先生什么事呢?” 我心下觉得好笑,他这么拙劣的辩解,骗傻子呢。 “怪我啊?你刚刚还谢我帮你提词呢!” 他噎了噎,然后又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当然要怪。这个国风诗经里大都是些靡靡之音,最能移人心性了。你不但偷看了,还敢背诵,又该当何罪啊?” “既然是靡靡之音,那夫子您又为何要背诵呢?” “我,我……我是夫子,心性最能把持得住。” 我看你已经把持不住了吧! 他望了望天,又借着天色已晚,让我尽早回去休息。临走还告诫我不要把这事传出去,还尽用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我胡乱答应了一通,便回去休息了。 这个没下巴的小老头,可算让我逮着个把柄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找我的茬儿。 翌日早课上,陈夫子摇头晃脑地带领我们吟诵诗经。 “汉之广矣,不可咏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翘翘错薪,言刈其楚;之子于归,言秣其马。” 诵完又道:“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这些讲的就是,诗经里面的思想,都是纯正的。即使是国风里的俚语风情,讲的大都是臣民对君主之无限爱戴,绝不能只在字面上来理解男女之事,知道吗?那些浓诗艳词是万万不能学地!” 说的这么圣人君子的,那夫子您昨晚是在梦游吗? 这个时候他正从我身边走过,我正好看见他书里掉了张东西出来,不偏不倚落在我桌边。 我才伸出手,秦京生却快我一步先捡了去。 不一会儿就听他在后面莫名其妙地发笑,并且高高举起手来大叫道:“夫子夫子,我想请问,这首诗,算不算是浓诗艳词啊?” 夫子沉稳道:“念!” 秦京生清了清嗓子,端正地拿着那张诗签,大声念道:“河汉天无际,心扉一线牵。墨字化喜鹊,鲜花赠红颜。织女思废杼,嫦娥下凡间。莫待七夕夜,月伴中秋圆。” 他甫一念完,讲堂内立即热闹起来,嘻笑声拍掌声迭起。还有人叫道:“好浓好艳哪!” 秦京生又示意众人安静,并且一脸神秘地道:“各位各位,想不想知道这首诗是谁写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