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琛僵着脖子转过头。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他体会到了不输于背后说坏话被当事人撞破的窒息感。
但很明显季斐并没有这种感觉,神色自若地又问了一遍:“是在叫我吗?”
也许是夜色太沉,灯光太暗,他近在咫尺的一张脸,少了锐利冰锋,却多了温柔缱绻。
“.......”
接下来的几秒时间,大概是许琛这辈子动作最迅猛的高光时刻。
他在一排“卧槽他妈见鬼了”的脑内弹幕中将手机按灭放回口袋,然后“唰”地拉开信箱门,面无表情地战略性装傻。
“怎么会.......没有,绝对没有。”
否认三连。
边说边埋头从塞满的信箱里往外掏东西,只留着一段毫无防备的后颈。
大概是酒劲上头,季斐忽然就觉得特别渴,像有火烧着喉管,难耐到要靠意志力压下。
两人同住一楼层,信箱上下挨着并列,他收回目光,抬手用钥匙打开了信箱门,不动声色地,侧着身子靠上前去,也从信箱里拿信。
许琛动作一滞,说不上排斥,而是不太习惯。
—— 对方靠过来时带起的风,呼吸时胸膛的微弱起伏,像是蝴蝶扑扇着翅膀,太轻又太痒。
他肩膀一缩:“吓我一跳。”
“什么?”
季斐面色如常,一副完全不明白许琛为什么反应这么大的样子。
看这幅气定神闲的样子,连带着许琛都开始觉得自己莫名其妙。他“哦”得一声转过头,发誓要稳住人设,坚持冷酷睿智的路线不动摇。
没必要,淡定一点。
可等对方再次靠过来,呼吸带点热度烫着耳尖时,所有的屁话就只剩一句。
“哥们你先等等。”
许琛:“.......”日。
他们怎么就成哥们了?
再加上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过脑,他声音里天生的那点慵懒和随意又跑了出来,不论是称呼还是语气,听起来实在都太过亲.....
呸,太过不知轻重!
“不是......” 许琛还试图救场,收着嗓子正经起来:“我的意思是........”
靠,哥们这两字,他妈根本没有别的意思!
没法救。
季斐看着那双微红的耳朵,适当松了松手中的线。他太了解许琛的性子了,收回手转过身,却仍压不住唇边的笑意。
分明是冷清疏离的长相,笑起来的时候却眉眼弯起,唇角微扬,带着点童真。
这笑容许琛特别眼熟,熟悉到心头一悸。
以前他喊“季玉”的时候,这人就总是这么对自己笑的,抿着嘴,像融化的初雪。
可若是从前的季小学弟,他敢打包票的说,笑是因为高兴,但是换做如今分别多年的这位,就又有点说不准了。
会不会是所谓的气极反笑?
他手指挠了挠额头:“季总......”
“怎么又变成季总了?” 季斐侧过头,舔了舔嘴唇,半垂着眼眸:“我还以为我们熟一点了。”
他很是放松的站着,语气三分轻松七分调笑,就这么看了过来。小区内昏黄的灯光斜斜洒落,在清俊的侧脸上打下朦胧的光影。
许琛不知道怎么的,竟从这好似玩笑的话中看出了几分失落的意味。
他发现自己丝毫见不得季斐露出这种神色,几乎是不带停顿地就问:“要一起吃夜宵吗?”
末了还特大方地补了一句:“我请。”
—
小区边上就有一条步行街,不算太长,但一到晚上就热闹得不行,各种小吃摊点,烧烤啤酒,灯火通明能直到深夜。
许琛带季斐去的这家在街尾,地方很干净,店面不大,有几桌直接露天摆在了外面,烤架上滋滋作响,客人笑闹划拳,全是市井小巷里的烟火气。
“老板,再来十串羊肉。”
“好嘞,五号桌十串羊肉。”
两人在此起彼伏的点单声中找了个靠门口的位置坐下。许琛摊开一本菜单到季斐面前,招呼他:“这里口味是一绝,今晚我请客,你随便吃,就当是昨晚的谢礼。”
说着又转头去先要了几份小菜。
他本来还担心对方会看不上这种路边小摊,没想到季斐一丝异样和不自然都没有,握着铅笔就认认认真真开始点单。
面前的人换下了西装,只穿着宽松的黑T和牛仔裤,低头时还会露出头顶小小的黑色发旋。
虽然依旧压不住那股贵气劲,但好像终于落入凡尘,不再哗哗往外冒仙气了。
上午还在娱乐圈掀起风浪,身价不可估计的大老板,晚上居然跟自己坐在一张小桌上吃百来块钱的夜宵,许琛突然就很膨胀,莫名其妙有点像淘到金子一夜暴富的那种心态。
他手臂压着桌板凑过去给意见:“鸡柳和香肠吧,这家能做少辣少油,味道一样好吃。”
“好。” 季斐点点头:“还想要什么?”
“......让我看看,豆腐你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