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棱照进屋中,照在苏泽适的脸上,醒来还觉得有些不清醒。
回想这近二十年的时间,真是过得太快了,在他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就已经过去了。
大儿子苏毅完全没让他们操心,跟着他舅舅考过了秀才,之后要求进入江南学府跟更多有才的人交流。
苏泽适还记得那年十四岁的少年站在他面前说着自己一定要考上进士的样子,那个时候的小孩是冲动的,但苏泽适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孩子。
许是真的太过自信,苏毅十七岁时的乡试摔得很惨。苏泽适很庆幸,少年气盛,需得经历一番磨砺才好。他依旧对苏毅充满信心,他说的时候是认真的,也拿出了行动。
而苏毅也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自己不会辜负家人的信任,乡试失败后他沉寂六年,在二十三岁时一举成为当朝探花郎,真真是光宗耀祖了。
苏泽适从来没有给过孩子压力,他只是不断地告诉他们不要让自后悔,真正想做的事情就要坚持,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大儿子取得这样的成绩令他骄傲,却并不感到意外,每个认真的人都不会被辜负。
与大儿子从晓事后便少有让他们操心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小儿子的不省心,他是真的不喜欢读书,在识字能看懂书后便再也不肯念书。
苏泽适没有逼迫他,关键是小儿子自己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每天都有不同的想法。
那时的他也才十四岁,还不太着急,苏泽适便鼓励他四处去看看,把能够尝试的事情都尝试一便,找到想做的事情再告诉他。
没等他找到人生的方向,苏父却已经等不及了。
那年冬天,年近八十的苏父看到了他的第一个曾孙的出生,第二天早上便安详地离世了。
苏母与丈夫在一起大半辈子,终究舍不得他,第二天随着他一起去了。
苏泽适很舍不得,但两位老人都算是喜丧,也没有受太多苦痛,让他的心里好受了不少。
送走苏父苏母的第二年和第三年,姜父姜母相继离世,一下离开太多人,姜春莲伤心过度,那一年也总是生病。
苏泽适担心妻子,将家里的一切都交给了孩子们,自己则每天陪着姜春莲。
相继送走四位疼爱自己的老人,十七岁的苏瑞成熟一些了,管着家中的事情井井有条。
就在苏泽适都还以为再等几年他才会找到方向的时候,苏瑞却找到了他。
他说,“爹,我想清楚了,我要出海看看。”
院子里的麻雀叽叽喳喳地叫唤,打断了苏泽适的思绪,摸了摸身边妻子温热的脸颊。
披衣起身洗漱,他一贯是不需要人照顾的,这个时候妻子还没有醒,他也没有其它的事情要做,慢慢地走到院子的藤椅上坐下,微微晃动着继续回忆。
那个时候的他是什么样的呢?大概是有些愣怔吧,此时的航运并没有那么发达,出海还是很危险的,他下意识地就将这样危险的选项排除了。
摇摇头笑自己,早该想到的,小儿子的性子打小就野,这样充满了刺激感的事情才是他想做的。
苏泽适是不想同意的,一是担心孩子的安危,二是担心妻子本就身体越来越差,听到这个消息能不能承受得住。
到现在他都还记得那个时候小儿子看他的眼神,是歉疚的,又带着深切的执着,也就是那样的神情,苏泽适决定不拦着他。
做父母的,当孩子真正想要做什么的时候如何舍得断了他的希望?
姜春莲应该也是同他一样的想法吧,所以才会在小儿子告诉她自己的决定后哪怕夜里痛哭也没有拦着他。
大儿子一家都去了外地,不是孩子不孝顺,只是苏泽适和姜春莲都不是狠心的人,如何会让儿媳跟丈夫分离而留在家尽孝呢?
等到还没成亲的小儿子也走了,家中就真的只剩下他们两位老人咯。
起身迈步回屋,妻子果然已经起床了,正对镜梳妆呢。
二十多年的时间,姜春莲的火爆性子似乎已经没了,越来越温和,爽利倒是一如既往,“你起了啊,去看过大黑生的小崽子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