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没有一丝光亮的黑暗。

浓郁跟水一样的黑暗汹涌而来，它淹没了高大冰冷的城市，淹没奔跑喧闹的人群，淹没冷酷庞大的战舰，最后连着我一起淹没。

最开始我试图伸出我的手放在眼睛前面，哪怕我的手已经快要碰到我的鼻子了，我也什么都看不到，唯能看到那浓郁的黑暗。

源力失效了，我曾经最为仰仗的力量，如今已经从我的身体中消失，我感应不到一点源力的流动，无论是身体的还是空气中的。

就连我磅礴如海，轻易就能勾动恐怖禁术的精神力也没有了用处，我甚至没有办法外放。

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中我彻头彻尾的成了一个普通人，唯一能够仰仗的只有我作为生物所具备的体能跟直觉了。

我试图寻找刚才一同跟我逃跑的同伴，无论我怎么叫喊跟摸索都无法找到他们的踪影，他们仿若消失了一般，整个黑暗的世界中只有我一个人。

摸索着前进，我跌倒了很多次，手掌都被地面那些看不见的石子磨破了，我能感受到血液在流，只是我看不见。

这种弱小的窘迫，我已经有上万年没有经历过了，本以为我不会再经历了，可是谁知命运如此喜欢捉弄别人。

在黑暗中持续摸索了不知道多久，我的体力慢慢被消耗，精神也开始觉得疲惫。

若有若无的低语声开始在我耳边响起，我的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回忆起那些被我杀死的生物，它们仿若又活了过来，围绕在我身边，发出窃窃私语。

它们发出各种声音，似乎在嘲笑着如今形同瞎子一样的我。我循着声音摸索过去，可是却什么都没有。

我不知道那些轻语的源头在哪里，每次我以为找到它们源头，摸过去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摸到。

有的时候，我会听见我战友的呼唤声，循着声音过去了，又什么都没有。

到了后面我只能对一切都置之不理，不在理会那些轻语，找了一个平整的地方，坐下来安静的等待。

在漫长的低语声中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我身为传奇的缘故吧，我一直不吃不喝也没什么问题。

最开始的时光中，我还能忍受无尽的孤独，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看不到一丝脱困希望的我，开始倾听那些轻语，试图了解它们表达了什么。

那些轻语杂乱无章，像是一个没有发音器官的生物强行发出来的一样，但是在我长时间的倾听中，我还是听懂了几个词汇。禁忌，背叛，死亡，阿莱耶。

最多重复就是阿莱耶这个词汇，我不明白这个词汇代表了什么。随着倾听低语，我感觉到我的身体发生了一些变化。

我的表皮开始分泌黏糊的黏液，用手一摸还能带出一些粘稠的丝，我手上的骨头开始软化，手指变得圆润，细长，还出现了一点点尖刺。

我的头发开始脱落，变得光秃秃的，长出了一个个好多带着粒粒硬点的肉瘤。下巴长出了一些肉须，也是黏糊糊的。

我的心里很好奇，到底变成了什么模样，但在这浓郁的黑暗中，我找不到任何能看到自己的办法。

漫长的等待，一点点的消磨着我的神智。第一次觉得活得久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要是我一开始就如同一个普通人死去，也好过这种看不到希望的煎熬。

一开始我没有想过要自杀，因为我觉得我能够等得到救援，或者自己能熬到脱困。

但是我太高估自己了，这一片黑暗中，什么都做不了，唯有那些含糊不清的低语终日回响在我的耳边。

如果我能研究一下源力，或许能找到一些能做的事情，可是现在的我就如同一个未曾拥有过源力的普通人一样，无法感应源素，也无法驱使源素。

唯一能做就是在黑暗中发呆，无聊的发呆。我试图寻找恢复我力量的办法，可惜只是徒劳。

我闲得没事做，就开始默读一位敌对神明的教典，甚至模仿他训斥教徒的可笑模样。

这个做法确实给我带来一些乐子，但是在黑暗的无聊中，这种乐子很快就失去了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