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时和想,她现在不适合出现在苏宝宝面前,尤其是——在他如此狼狈的时候。 男孩子,应该都很要脸面的吧。 苏宝宝瘫坐在地上,早晨瞎弄的头发经过单方面碾压的打斗已经全部散开,将他的整张脸藏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千仞站在一旁,保持着自己的安全距离。 “对不起,我向你道歉。”千仞开口了,脸上也没多少表情,他的认错在于他对一个比他弱小的人动了手,以大欺小,这是不对的,他会跟苏时和认错,但他并不后悔:毕竟没有一个哥哥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妹妹被欺负而无动于衷吧? 站在一个哥哥的立场,他就是无错的。 “出去。” 这声音很干涩,嘶哑的,像冻在冰块下艰涩流动的水。 千仞也没多说,转身就走,出了门就看见了不知道看了多久的苏时和。他正要开口,苏时和却摇了摇头。 两人走远了些说话。 “和、和姐姐……”千仞脸上微红,表情略微尴尬,被当面抓包的滋味着实难以言喻。 苏时和浅笑,岔开了话题,“宝宝刚到这里谁也不认识,也没有玩伴,千仞你以后出去玩的时候可以带上宝宝吗?” “可以可以!”千仞拍着胸口异常豪迈的答应了。 “好的,谢谢。” 千仞摸着后脑勺傻笑,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和姐姐,宝宝他叫什么啊?我以后跟他玩总不能喊宝宝吧!” 苏时和:……对,苏宝宝的名字是什么来着? 苏时和木着一张脸,她也不知道。 “……就喊他苏宝宝就好。” 喊一声又不会掉块儿肉,就这么凑合着吧,再说了,她又不是苏宝宝的爹娘,没资格给他取名。 苏时和回到家,一进门就看见坐在藤椅上晃悠的苏宝宝,头朝天,身子瘫在藤椅上,凉风袭来,舒爽。 苏宝宝看起来很享受。自己也收拾的整整齐齐的,院子里什么痕迹都没有。 听到响声,睁开一只眼,“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好饿……” 他脸上笑嘻嘻的,看不出一丝颓废。苏时和在心底摇摇头,也不知道六皇子府上的人教了他什么。转眼又想,罢了罢了,这样也好,倒也不是没有掰正的可能。 合上大门,落下木栓,苏时和扭过身子,很随意的问:“晚上吃手擀面吗?” “……手擀面?”苏.一无所知.宝宝表示没听过,“好吃吗?” “做了你就知道了。” “哦。”苏宝宝瘫着四肢,软骨头似的。 苏时和看着,忽然想起大学老师说的一句话:男生瘫在椅子上叫没骨头,女生瘫在椅子上叫妩媚。 这都什么跟什么,多久之前的事儿了,苏时和唇角上扬,进厨房之前毫不留情的使唤苏宝宝,“去菜地里摘点青菜,只要叶子,不要拔根,它还会长。” 苏宝宝朝苏时和的背影做了一个鬼脸,看起来不情不愿的去了。 苏时和找出家里还剩下的猪肉,切了拿调料腌着,和面拿刀切面条,撒上面粉防粘,晾在案板上不管。紧接着炒肉,撒调料,添水弄汁儿。起另一个锅烧水下面条,滚几番添冷水再滚,下水嫩嫩的青菜,锅再响了捞出来放到碗里,苏时和右手掂着木勺,问在后面眼巴巴等待的苏宝宝:“要青菜吗?” 苏宝宝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要不要不要!肉!我要肉!” “哦。”苏时和应了一声,挑了几根青菜夹在面条里混合着放到苏宝宝的碗里,浇上肉汁递给苏宝宝,果不其然看见苏宝宝看傻子的表情。 “我有那么好骗吗?” “吃青菜对身体好。”小时候大人都是这么说的,风水轮流转。 苏宝宝拉着一张小脸接过了。他坐到桌子上,抽出一双筷子,右手攥着筷子在面条里顺时针使劲儿搅和。搅了半天,原本铺在上面满满一层的肉片都糊弄到碗底了,还没搅好。 苏宝宝默默的把碗和筷子推向了苏时和。 “深翻浅覆,高挑低搅,慢起快落。”苏时和嘴里说着,手上给苏宝宝做示范。 “以后自己搅。” 苏宝宝没理她,他低着头自顾自的吃饭,典型的只认饭不认人。 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苏时和就背着药篓出了门。这出门还没走多久,又遇上了上回遇见的那个公子。 就好像掐着点儿等她一样。 苏时和面上表情依旧很冷淡,实则在想,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面前这人应该是她众多弟弟中的一个,不过这弟弟摆出一副想要勾搭她的模样是闹哪样儿啊…… 骚年,你醒醒,我是你姐啊! 不骗你的,不论如何你都得喊我姐:你看,我们同一个爹(虽然我是认的),我妹妹又是你的六皇妃(单方面的妹妹),于情于理你都得喊我姐啊! 苏时和的思绪到处跑,南流景这个戏精已经开始表演了。 只见他呆立在苏时和面前,一副怔愣的模样,眼里带着三分震惊,三分怀念,四分也不知道是什么鬼的东西(反正苏时和看不懂),就这样“吊”了苏时和好长时间。 ——就专门等着苏时和主动询问。 苏时和这个没眼力见儿的装糊涂,傻愣愣的站在哪儿,一脸无辜。 叫南流景心里暗骂了无数次的“愚蠢的村妇”。 ——很好,教坏苏宝宝的祸首之一出现了。 见事不可为,南流景只能自己开口,只见他盯着苏时和眼睛都不眨,幽幽说道:“……姑娘与小生所恋慕的人长得极像。” 啧啧,套路,都是套路啊! 这小子跟谁学的?! 若不是他那张英俊的脸,说出这么一番话,姑娘早就一巴掌呼上来了! 苏时和闲着没事儿,随口一问:“怎么像了?” “……”南流景被噎着了。艰难的扬起一个笑容,他在心里暗骂:果然只是个无知的村妇! “……样貌像,性情……也像。”说这话时,南流景眼里满是黯淡,像破碎的星空般空洞。 再加上他这一张人畜无害,任人信服的脸,是个普通的小姑娘都会被眼前这个貌似对已逝之人依旧情根深种的男人打动,继而产生无限怜惜。 苏时和:……这丫的怎么长成了这么一棵歪脖子树的样儿呢? 心儿歪,眼儿也歪。 她的手有点痒,想拿鞭子调/教人了。 南流景这边儿还没完。 “……倒是让姑娘看笑话了。”他这么说着,眼眸垂下,似要遮住那一抹忧伤,要哭不哭着最让人心疼。 这时候按正常套路走的姑娘就该脸色绯红,眼神焦急,表现出想触摸却又碍于礼节不得不忍耐的那种纠结…… 可是苏时和就是不按套路出牌的,她在哪儿很敷衍:“别哭啊,乖。” 哄小孩子的语气。 一盆冷水就泼下来了。南流景再好的教养都抵不住面前这人这么蠢的回应啊!!! 简直——不可理喻! 南流景真想摔袖子走人,但他还是忍了。心里默念了几百遍的的清心咒,他才冷静下来。 撩妹的套路也不用了,上来就开始胡说:“实在不敢隐瞒姑娘,姑娘你……跟小生的夫人长得太像了。” 此处附赠一个深情款款的表情。 “小生夫人前些年失踪了,小生一直在找,可惜……事与愿违。” 此处是一个孤独落寞的背影。 “小生一直在盼望着她回来……” 此处眼睛里应有光然后光慢慢消失。 “夫人家里的人也是痛不欲生,尤其是夫人的双亲,鬓生白发……” 好了好了,苏时和知道这货接下来想说什么了。 果不其然,“姑娘可否答应小生一个不情之请……” 苏时和打断他,“你既已知道这是不情之请,就无需再问。” 说完就想走。 南流景这下是真怒了,口不择言,表面温润也不装了:“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苏时和顿住了。 南流景扬起一抹得逞的笑容,接着说:“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长得一摸一样的人呢,除非……” “姑娘不妨好好想想。” 哎,皇室子孙,说话就喜欢留一半儿,苏时和就不喜欢他们这一点,把话说完会死吗? 苏时和背对着南流景,两人谁也看不清谁的表情。 “我知道了。”留下这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话,苏时和转身就走,这个家伙,从他和苏时暖订婚的那一天起,那个位子就与他无缘了。 可怜他还在到处蹦哒。 话说,南流景脑子是有坑吗? 苏时和就没见过这么蠢的皇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