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妈,我女儿丢了,您看见过她吗?”马兰找不到女儿,急得面红耳赤。来到大厅圆柱那里,看见一位身旁放着行李,目视前方,正在嗑着瓜子的大妈。马兰赶紧将照片递到她眼前,火急火燎地询问。
大妈仍然以摇头回答她。
围着车站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女儿的身影,更没有女儿的信息。
“女儿会去哪里呢?”在脑海里,她竭力搜索着答案,却一无所知,理不
出头绪。因为很少出远门,又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倒霉的事情。在这陌生的地方,陌生的车站,毫无经验的她六神无主,不知究竟该往哪里去寻找?
有人从厕所出来,她灵机一动,忽发奇想地走进女厕所里,一个蹲位一个蹲位查看,不时拿着照片询问旁人。
路过厕所旁的一间暗室,暗室铁门微微张开一条缝隙。
“女儿会不会被人收留在里面?”她下意识地询问自己。已经走过暗室十几米远,又折回身来,生怕遗漏了不该遗漏的地方。
“说不定女儿就在里面呢?”这样想时,脚下如有神助,三步并着两步返回到暗室门口。
一把推开铁门,仔细地辨认。里面幽暗不清,还未来得及看清里面的摆设和环境。
“干啥?!”一声粗暴的断喝,突然从头顶上猛泻下来。吓了她一大跳!本能地缩回脖子,身体狂烈地颤抖了一下。一颗胆儿几乎被吓破!
“我,我,”马兰镇定一下自己。抬头看时,昏暗的灯光中,一位身着橘红色环卫工衣的肥胖妇女,正在阁楼上对着她怒目而视。
“想干什么?!”肥胖妇女再次凌厉地怒吼。
“我,我,大姐,我女儿丢了,我怕,怕她躲到这里来了。所以,我,我,正在找她哩!”马兰梗起脖子,望着凶神恶煞的环卫工,结结巴巴地说道。
环卫女工咚咚咚咚地走下简易楼梯,听着马兰的叙述,看着孩子的照片,说道:“都过去两个多小时了,怕是很难找到了。谁知道孩子跟在什么人身后,跑到什么地方去了?!”环卫女工说时,晶亮亮的眼睛盯着马兰的脸。
马兰低着头,只得黯然离开。
候车大厅的角角落落已经翻了个底朝天,依然没有见到女儿。
走到外面,围着车站外围又转了一圈。寻到墙根处,有条树影交错幽深狭长的巷子,引起了她的警觉。生怕女儿被人贩子藏匿在里边,她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而让她看到的是,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正背靠着树干落地而坐,狼吞虎咽着手里一块面包。
提着行李袋,拎着挎包,脚步蹒跚地逡巡在车站外围广场。那里,人影稀少,的士车招揽着顾客,路灯发出刺目冰冷的幽光。
幽暗的夜色,包围着四通八达的道路和小巷。人生地不熟的她,陷入了深深的迷惘。不知该往哪条道路去寻找?迟疑之间,泪水止不住地往外喷涌。女儿孤苦无依,小小年纪竟然流落在外,不知何踪?
“女儿呀,你在哪里呀?啊?”“妈妈怎样才能找到你呀?我的云儿呀!”泪水从她的眼眶顺着脸颊热辣辣地流淌,像一条没完没了的小溪奔流着,冲刷着。内心里,正有一把无形的利刃切割心脏,剜剁肉体!难以承受的痛苦像一口漆黑的深渊。里面是空茫之海,死亡之海。白天还快快乐乐的她,现如今,已在死亡之海上窒息,漂浮,挣扎。包裹行李散落一地,她簌簌发抖地瘫坐在地上,哀恸无依。
一辆黄包车驶来,还未停稳,就听到大声招呼:“这位妹子,要车么?”
马兰无动于衷。忽然,抬起泪眼问道:“大哥,您见到一个四岁的小女孩吗?穿粉色连衣裙的。”瞬间她从地上爬起,把女儿照片捧到车夫面前。
“这是我女儿,两个多小时前,独自下了火车。现在不知去了哪里!”马兰哀恸着说道。
车夫接过照片,“这娃子好漂亮啊!怎么会走失了呢?”车夫说时,望着面前失魂落魄的女子,孤疑地又问:“你一个做妈妈的,怎么不看好娃子呢?切!”
“真是木瓜耶!”车夫很不屑地摇摇头,嘲讽道。驾起黄包车,飞快地朝前驶去。看见一位拿行李的,便喊道:“大妈,您要车吗?”
车夫的嘲讽和不屑,深深地刺痛了马兰。泪水再次冲上眼眶,决了堤似的一发不可收拾。她再次瘫软在地上嚎哭。万箭穿心啊!谁让她如此幼稚,肤浅?!
深蓝色的夜色里,街道两旁,楼房像一座座山峰矗立,路灯如一个个鬼魅狰狞。昏暗幽冷的灯光,透过密匝匝的行道树的缝隙,投影在寂静无声又狭长的马路上。光影的怪圈层层叠叠,恰似无数双鬼怪的眼睛,游荡着,窥探着。蹚着这片深不见底的幽暗与污浊,一路踉跄前行,悲戚,困厄。无声的寂夜啊,一具行尸走肉在漂移!
心绪越来越沉重的马兰,双脚已经不听使唤,身体亦是疲惫不堪。不知这样漫无目的走下去,什么时候才是头啊?陌生的大街,死一样的寂静。偶尔驶过车辆,传来几声喇叭声。
“如果,如果,明天也找不到女儿怎么办?没有找到女儿,绝对没有脸面去丈夫那里参加集体婚礼啊!”“可怜的女儿呀,你在哪里呀?妈妈该死呀,怎么会把你给弄丢了呢!呵哦哦哦、、、、、、”痛苦的泪水糊满了脸颊,红肿的眼睛早已被泪水浸泡得热辣辣地生疼。
“一定要找回女儿!等到找到女儿后,再去与丈夫团聚吧!”
打定主意后,她擦干泪水,朝着火车站方向疲惫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