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内心纠结着,但最终还是没动。 靳浩天并没感到意外,蛇听不懂人的话是正常的。 他的双手在键盘上忙碌了一阵,似乎做完了工作,便把笔记本放在一边,下床向我这里走来。 打开笼子,一伸手把我捞了出来。 他攥着我的头,我的身子自然而然地缠到了他的手臂上。 他坐回了床上,幽幽地看着我,好像在对我说,又像在自言自语:“习惯这个东西真可怕,一旦有了惯性,就很难去掉。 我曾经跟成千上万条蛇在一起。 最初对于我来说那是噩梦,可后来变成了习惯,因为那时做噩梦的已不是我,而是我身边的那些蛇了! 现在身边没有蛇,反而不习惯了。 这些年在我身边的蛇,你呆的时间最长。你是唯一一条不想咬我的! 为什么呢?你没像其它蛇那样咬我?我已经很长时间没吃蛇羹汤了。” 他攥着我的头仔细端详了一下继续说: “难道是因为头上有角?有灵性了?可长角的蛇,我还真吃过!那是我见过的最凶猛的蛇。呵呵!你是我见过的最怂的蛇!呵呵!去吧!还睡在那里吧!”他把我扔到了床尾的那个角落。 我乖乖地盘在了角落里,内心却已经翻江倒海! 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是真的,那他得是有过怎样可怕的经历? 与群蛇共眠!以蛇为食!还吃过像我这样带角的蛇!难怪蛇怕他,我心底的那个不属于我的感觉已经抖如筛糠! 这靳浩天到底是人还是魔? 还有--谁是最怂的蛇?我郁闷加不服。 我做的所有一切只是为了生存!我才不怕你!我在心里叫嚣着! 靳浩天说他好久没喝蛇羹汤了,是因为没有蛇咬他! 这家伙真是变态! 虽然他表示不会吃我,但我还会坚守我的底线:我决不咬人!因为我知道我的毒有多强。 一切恢复如前。 白天我会乖乖地呆在笼子里,因为有小铃这个内奸,我不想让她看到我的与众不同。 晚上,所有人都睡了后,才是我的时刻。 靳浩天已经知道我昼伏夜出的喜好,因为我头两次都自己回来了,所以他也随我便了。 两天后的一个晚上,我又找到了一个出去逛的机会。 这一次我是从三楼后面的一扇小气窗爬出去的。 我没有惊动院子里的那两只大狗,从后墙翻出去后,奔向了西面的那片田野。 上次我去的是东面。 一路向西,我用我所有的感知器官感受着这个世界。 风声、虫鸣、草叶树叶的碰撞声,静寂的夜晚却是个热闹的世界。 一弯新月高挂夜空,只有一点点月光洒向大地。 我能夜视,不需要光。 蜿蜒着向前挺进,感受着夏日夜晚泥土与草木的气息,我感到我心底的那个感觉很欢愉,这是它想要的自由吧! 我并没有目标,我不知道莽山在哪个方向,我想回家,却不知道回家的路。 很快我就离开了别墅区,进入了田野。 吸引我的是这里的一片蛙鸣。 在一片荒草丛生的地方,我看到了我的第一个目标--一只小青蛙。 正常蛇的视觉和感知能力是不能分辨颜色的,它所看到的青蛙应该就如活动的热成像图。 但,我不是一条正常的蛇。 我能如同人一样看清事物的真实面貌,哪怕是在这漆黑的夜晚。 从它的体型看应该是我们汉中地区比较常见的一种雨蛙,体型很小,通身碧绿得如同翡翠一样可爱。 它有一个很霸气的俗名:天老爷小舅子! 人们一般都不抓它,因为据说能惹怒老天爷。 人类不愿抓它,但蛇类喜欢抓,哦!应该是吃。 蛇类的世界没有老天爷,有的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此时,我心底的那个感觉已经跳脚蹦跶出来了:吃!吃!吃! 我心里一阵鄙视,真是个吃货! 但鄙视归鄙视,蛇吃青蛙,这是正常的食物链,无可厚非。 于是,我顺了它的愿。我吃到了第一只天老爷小舅子。 有第一只,就有第二只,当然还会有第三只……。 可吃得高兴,我忘了一个自然规律:什么事都要适可而止,否则是要遭到天老爷惩罚的! 在我欢快地享用到第N只的时候,老天爷仿佛开始发怒了。我受到了惩罚。 一只小青蛙蹲在草丛里,距我很近。我当然不会放过,身子猛地向前一蹿,想叼住它,但叼是叼住了,我却没有注意身下的情况。 就在我正想吞下这只青蛙时,我才感觉到身子下面是空的,没有了支撑物,我整个蛇身向下坠去。 “扑通!”一声,重重地砸在了连水带泥的地方。 我被摔得有些懵圈!甩甩头,左右看了看,这里好像是一口井,不是陷阱,是那种废弃的机井。 心里一阵懊恼,禁不住再一次鄙视了一下心底的那个感觉:看!上回偷嘴中了药,这回贪嘴掉进了井! 懊恼归懊恼,还得想办法出去呀!我在井里转着圈圈! 然而我一动才发现,这里原来不止我一个活物。 “噼噼噗噗!”一阵骚动。我仔细看了一圈,心里一阵沸腾,而我心底的那个感觉已经乐开了花! 我抬头向着井口外的夜空望了望,心里一阵吐槽:老天爷!你这是离婚了吗?这么不在乎你的小舅子? 在我周围这些蹦蹦跳跳的活物都是天老爷的小舅子! 它们瞪着懵懂的大眼睛看着我,唉!真是一群井底之蛙!没见识,它们不认识我! 如果问井底之蛇最大的快乐是什么?那莫过于与一群井底之蛙共享一口井了。 可对于一条拥有人类灵魂的蛇来说,这方寸之地的井底,就是囹圄,就是牢笼。 我此时并不饿,对那些似乎连我是谁都不知道的井底之蛙们没有兴趣,我得出去! 可是,我一次次地试图沿着长满苔藓的井壁向上爬,却一次次地滑下来。 当第一缕晨光从头顶上那个小井□□进来时,我意识到:我出不去了! 这口井目测得有三十多米深,井壁除了苔藓还零星的长了几棵杂草。 我想借助这些杂草做着力点向上爬,可惜我的身子太重,它们根本承担不了。 我并不气馁,一次次的继续做着努力,虽然都以失败告终,但我没有放弃。 幸好这里有那么多鲜活的“食物”,让我能随时补充能量。 但在第三次看到井口的那抹晚霞暗下去后,我终于灰心了。 我不得不面对现实:不借助外力,我真的无法出去。 我感受了一下心底的那个感觉,能把我的灵魂收进来,它应该是传说中那些修炼得道的动物大仙吧! 是不是可以依靠它的法力出去呢? 可惜,我没能感觉出它有任何的仙术异能,唯一能让它燃起兴奋点的就是吃那些天老爷的小舅子。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没有什么玄幻、灵异故事发生,这里还是一个唯物的现实世界。 虽然我始终没有完全放弃出去的努力,但出不去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我懊恼异常。 就这样,在熬过了七天七夜以后,井上面“轰隆隆!”地响起了雷声,要下雨了。 我没有在乎那雷声,蔫头耷脑地盘在那里,下不下雨与我何干? 但是,随着雨下得时间越来越长,灌进来的水越来越多,井里的水位也越来越高! 我突然意识到,出去有望了! 我是会游泳的,只要水位到达井口,我就能出去了! 我在心里一万次地祈祷:下吧!下吧!下得越多越好!时间越长越好! 似乎是上天听到了我的祈祷,这场大雨下了一天一夜。 我头一次这么诚心地感谢老天爷,他对我似乎比对他的“小舅子”还好! 在下了一天一夜后,井里积蓄的水满了。 我出来了! 我并不是水蛇,在水里泡了这么长时间,我的身体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在井外面的荒草丛中缓了好久,才有点力气。 我现在最想的是:别墅里大床上那柔软而温暖的被窝。 带着一身的疲惫与泥水,我回到了别墅。因为中途走错了几回路,所以回来时天已经黑了。 进院子时,我感受到了两只狗狗对我的热情。 藏獒小狗狗扭动着它那毛发浓密蓬松的大身子,在我周围左蹿右跳,不时的耸动着它的小黑鼻头靠近我。 它那条大尾巴更是摇出了电风扇的水平。 那条老牧羊犬虽然没有像小藏獒那样活力四射的欢迎我,但从它那明显加快摇动频率的尾巴上,可以看出他对我的友好。 我很满足,这让我第一次对这里有了归属感。 与两只狗狗打过了招呼,我在一楼找到了一扇半开着的窗户,我从那里爬了进去。 刚一进楼,我便嗅到了一股饭菜的香味。但这香味中有些异样! 我说不上这种异样到底是什么,我只是觉得--心里好难受! 我追寻着香味而行,在饭厅的餐桌上,我找到了香味的来源。 还没有正式开饭,小铃正一样样的布置餐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