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府的事要从三个月前讲。 三个月前,霍府中突然失踪了一位奴仆,而后第二日被发现时尸体乌黑,鲜血明显被吸食干净。 从那以后,每隔几日霍府总要失踪奴仆,且相同的第二日被人发现时全身乌黑,鲜血吸食殆尽。 就这三个月,已有十几个霍府奴仆死亡,弄得霍府人心惶惶。 我们妖界有这么凶残的妖怪?我暗自沉思。天地间各界都有其自己的规矩,现如今六界除去魔界魔君被封印,魔族甚少在其他各界行走之外,照这管家的描述只有我们妖界和鬼界。 我倒实在想不出何种妖物竟如此残忍。 要知道各界都有其自己的约束,若是无端破坏人间平衡,必是要受天谴的。 从进入霍府这一路上,我却没有感受到有任何其他妖怪的气息,只是在方才走进这霍府那一瞬间却察觉到一股寒凉的气息,说不清道不明,却无端让人心头生凉。 瞧见旁边的余清那一瞬也皱了眉,我知他也感受到了。他见我转头,冲我微微的点头,似有些无声安慰意味。 我倒不是害怕,只是有些忧心,他这是为着我受了伤,行动上不免受些影响。我呢,虽是妖身,可是半点法力也无,唯一有点用处的珠浮也不知晓何时能醒。 真不知晓,我方才是受了什么蛊惑,竟会说跟来瞧瞧。这样想着,心内便又是叹了口气,无可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实在不行的话,人说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也不是没有一定道理的。能帮一把是一把,实在无法也只能出此下策。 虽说不厚道了点,但是人命各有定数,我若是随意干涉,少不了得吃几道雷,就我这身子骨怕是又得回天穹山养个好几百年。 连着这三个月的祸事,霍府的奴仆越来越少,一路跟着蒋管家进府,四处都比较安静,更衬得霍府的空旷寂寥。 那八撇胡子的男子自从知道余清受伤后,时不时的就暗自打量他,想来是想瞧瞧他是哪出受伤了。余清想来是发现了他这样的行为,所以眉头紧蹙,颇有些不耐烦,但到底未说什么。 我瞧着那八撇胡子的男子说话胡须便抖动的模样,便觉得熟悉,倒是想起一件颇为有趣的事。 刚到天穹山那几年,我养着伤闲着无聊就爱瞎逛,最爱去的便是天穹山母狐狸绛姝的地界。绛姝的事我之后聊,只说这绛姝狐狸极擅酿酒,一手桃花酿更是酒香十里。 某一日我刚从绛姝那狐狸洞出来,而后碰上了天穹山的土地仙,按理来说土地仙是天穹山的一方守护,我这么个小妖住这良久,不说去拜会,今日碰上了也合该礼貌的行个礼。 怎奈何那土地仙实在喝得烂醉如泥,仰面躺着八撇白胡子被他吹得一阵一阵的,我瞧着不好上前打扰,于是便打算悄悄走过。没承想,我这刚一动就惊了那人。 那土地仙见我腰际酒香非要喝我的酒,我不答应,他便醉晕晕的坐在地上,气吁吁吹得那对白胡子,拉着我的裤脚死活不让我走。我那时真是满脸诧异,谁能想这天穹山土地仙竟是这么个酒鬼。 我本不爱喝酒,只是闻着那酒香味独特,才特地从绛姝那讨了壶来。见着土地仙实在烦人,我嫌麻烦便给了他,权当做自己那几年和乌悌住着天穹山的谢礼。 结果没想到,这一来二去我和这土地仙倒混得颇为娴熟,无事时就爱听他吹嘘六界八卦,也不知晓他哪来这么多小道消息。 从绛姝那讨来的酒大半进了他的肚子,我问他为何不自己去绛姝那讨,他那八撇白胡子抖动得厉害,吞吞吐吐说不出什么来,我便知晓他与这绛姝定有事,只是不知晓是何事。不过我见那土地仙白发须霜的模样,定不是什么□□。 那土地仙的八撇胡子现下倒是与这蒋耀相似,也不知是不是这人间同款,我暗自笑了,打算回去后定要说予那酒鬼听听。 回神待发现余清正瞧着我,那双眼黝黑暗沉,我礼貌的冲他笑笑,他却转头侧开。我尴尬的摸摸鼻子,这是被嫌弃了吗? “现在府里人心惶惶,要不是卖身契在老爷手上,怕是一个个早就想私逃了。” 八撇胡子男子再次抖动着胡子,转头对着余清,庆幸道:“现下可好了,终于把俞道长给盼来了。” 余清客气的点点头,并不回话。 就在那人这么叨叨絮絮的自述里,我跟着也走到了霍府的大厅。 大厅很宽敞,粗大的木梁雕刻着繁琐的花纹,最上边悬挂着两只锦烛灯笼,大厅的正中央摆放着檀香木桌。 木桌的边角下是镂空的的雕饰,一切的一切都显示出霍府的气派,这样一个有钱的员外府也不知晓是惹了何事。 我一进大厅就被那大木桌上的食物给吸引了,桌上菜色各异,秀色可餐。唯有一处相同,那就是闻香扑鼻。 有言道凡间活似赛神仙,说的就是凡间有别于其他族界的美妙之处。 这其一在这凡间景色阴晴圆月,气象万千;二在凡间物件精致绝伦,巧夺天工;三就在这市井万家炊火,玉盘珍馐。 顿时我忍不住艳羡,要知晓之前一直跟着乌悌在天穹山,我说饿了乌悌就让我吸食日月光辉,我瞧着乌悌那张白得跟月光色的脸,此后便再也不问他了。 我自认为那样不是变妖,而是要成仙,天知道我那乌黑亮丽的发,深深在天穹山那几百年,被月色染白几分。 没想到而今还能尝到这人间的烟火,满足我这口腹之欲。 我也没等那八撇胡子说话,自顾在大厅四处观赏,独留余清和那管家寒暄,反正也没我甚事。 他也没和那八撇胡子多说几句话,那八撇胡子就急匆匆的离去,说是要去找霍员外过来,听说霍员外可是日夜盼着他来。 木梁上雕的花纹颇为复杂,这工匠颇是手巧。我正无聊的观察着,突然一声响在耳边,近得仿似能感到那温热的呼吸,我急忙转头,无意间侧脸好似划过某样柔软的物体。 不过那触感实在轻浅,倒好似我方才的错觉。 “瞧什么呢,这么入迷?” 余清不知何时,离得我颇近,右手握拳置于唇际不知在掩盖些什么。我瞧他双眼微眯,使得那双眼更为狭长,嘴角轻笑,也不知他这是碰上什么好事了。 之前还瞧他一副颇为不耐烦的模样,现下又是这副样子,当真是阴晴不定,想来我没有说错。我暗自点头道。 “这位就是余道长吗?”不知何时我们身后站了一位臃肿富态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说这话时情绪有些激动,厚实的面皮上那双眼睛透着喜悦,只是整个人的气色看上去不是那么好。 余清听见话声,便转了身,正经的回道:“正是贫道,受家师嘱托而来,敢问阁下是?” 我见有人来,方才松了口气。余清这面相实在生得好,那会笑得甚是撩人的模样,我还真是比较习惯他这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样。 那臃肿富态的中年男子听余清说完,忍不住上前一把抓住他白皙修长的手,余清的脸色不大好看,仍是笑着扯了出来。 “余道长你终于来了,你可要救救我们啊。” 臃肿富态的男子随后介绍道,我们才知他原来就是这霍府的主人,霍员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