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那小兵却忽地就炸了毛,眼睛倒竖着和他据理力争。
“又想说我是娘娘腔?”她在地上梗着脖子抱着猫儿,把那猫儿当武器对准了辛长星,“没想到您这这般神仙一样端方的人儿,也爱在后头传闲话。”
青陆把猫儿收了回来,抱在怀里搂紧了,顺着毛摸雪龙,幽怨地看了大将军一眼,“都是因为您,我的名声都坏透了,又是贪生怕死,又是绝情寡意的,这会儿更完蛋,您直接就质疑我的性别了。”
她突然就伤心起来,坐直了身子,聚焦了好久才看清楚将军的所在,往上伸出一只手。
“哎,您就拉我一把不成吗?我刚洗了手,不脏!”她看不清楚将军的神情,把自己的手翻来覆去给将军看,“您看看,我这手,多干净呀多英俊呢。”
拉她起来?怎么想的?
辛长星蹙着眉头看着地上这小兵,那扬起来的手的确白净,他犹豫了一下,将手递了过去。
青陆一把牵住了,却没收到上头那人的劲儿,她仰头埋怨他:“您怎么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呢?”
辛长星舒了口气,使劲儿一拉,将她从地上拽起来,于是那小兵便歪歪斜斜地搂着猫儿,靠在了账壁上。
回过了神,辛长星才觉出来方才手里那只小手,细腻滑嫩的触感久久不散。
进了工兵营半月,竟然还没将他这手磨出茧,果然是个贪生怕死的。
辛长星冷冷地看了青陆一眼,莫非他方才听岔了?
正分神,却见那小兵歪歪斜斜地凑了上来,眼疾手快地牵住了辛长星的手,往自己的胸口拍去。
辛长星一惊,一霎儿甩开她的手,后退了几步。
青陆手里落了个空,倒也不在意,大马金刀地立在原地,一手抱猫儿,一手拍着胸脯豪气冲天。
“不说旁的,就冲我这一马平川,您也不能认错我的性别啊!”她努力把自己的瞳仁聚焦在一处,可仍只能看到将军的两个重影,“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你这样的人才,总不会连个女人都没见过罢。”
说到这里,青陆感觉自己像打开了新思路,她也没管将军的脸此刻红到了耳朵尖,一径儿往将军脸跟前凑去,笑得眉眼弯弯,“嗐,您都二十一了,您家大人怎么也不张罗着给您娶个媳妇儿啊?我要是在您身边侍候,一定带您见识见识去!”
绕来绕去,永远绕不开在他身边侍候,还要见识什么?他这样的小兵,又能见识什么?
辛长星冷哼一声,随口一句:“见识什么?”
听见大将军这般问,青陆对着空气突然就弯下了腰,低眉顺目地笑着说:“哎,这位小姐好生漂亮,可曾许配了人家?”
话音刚落,她又往对面站过去,装成那小姐的样子,故作矜持道:“幼时曾有婚配,你这小厮可是要为本小姐做媒,做的是哪家的媒呢?”
她又跳回那一处,呵腰说道:“小姐冰雪聪明,小的说的正是那十万朔方军的大将军,他生的玉树临风、葱葱郁郁的,比天上的神仙还要漂亮万分,您见了一定会心生欢喜!”
她再度跳回小姐,假模假样的笑了几声:“当真有这般好?”
青陆跳回来,摆手:“当真,当真。”
辛长星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眼前这小兵,听到后来心下却觉得可笑,再去瞧他,忽地觉出来几分他的可爱。
青陆将这一场戏演完,也看不清大将军的神情,但听辛长星冷哼一声,唤了一声窦方,那小兵却依旧脸颊红坨坨的,抱着一只猫儿,凑了过来。
“嗐,您叫他干啥,我也能干他的活儿,包管比他还尽心尽力。”她把猫儿轻轻往地上一放,转回头就把自己的爪子搭上了将军的肩头。
辛长星脊背一寒,利索地转身,眼神慌乱,连连后退了几步。
“郑青鹿,你想做什么?”
青陆的眼神一时半会儿也聚焦不到一处去,索性放弃了,她委委屈屈地摊开了双手,皱着眉摇头。
“我服侍您宽衣啊。”
辛长星无话可说,定了定神,指了那木桶。
“试下水温。”
青陆收到了指令,凑到了木桶跟前,探着身子往里头试去,未曾想自己这头实在是重,重心一前移,她一个倒栽葱,直直地栽了进去。
木桶高深,她在水里头挣扎了许久,这才湿漉漉地坐在里头,睁着一双鹿眼,纠结了半天。
“水温……刚刚好,”她灵动的眼眸里,漾了一层水波,有些闯了祸后的胆怯,“您行行好,再捞我一把,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