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钊回府后先去见完赵骊娇才到了云来殿,却见殿外圈了一处篱笆,有鸡数十围成一团抢食,而小少年正托着腮蹲在一群鸡中间,唐钊眉心一跳:“苏公子。”
香凝同他说了这位要当作主子养,即便他内心有些不能接受,但态度还算恭敬。
苏卿听见他的声音急急回头,眼睛发亮犹如星辰万千朝他奔来:“唐大人,你回来了,香凝姐姐说你去给爹爹找大夫了,爹爹怎么样了,退烧了吗。”
唐钊有一刻的怔愣,印象里少年一直都是脏兮兮狼狈不堪的模样,所以他想不通殿下为何会留他在云来殿,而此时当少年朝他跑来,他突然就明白了。
少年颜似璞玉,若细心雕琢,必乃绝世。
“唐大人?”苏卿见唐钊盯着他发愣,以为脸上不小心沾上了什么东西,遂拿手背抹了抹。
唐钊缓过神,轻咳一声:“令尊已无大碍。”
苏卿灿烂一笑,忙对唐钊作揖:“谢唐大人。”
唐钊一把将人拉住,语气生硬:“苏公子已入住云来殿,需得知晓在这府里除了殿下,不必向任何人行礼。”
苏卿抿唇有些僵硬的直起身子,他并不懂这些规矩,可唐钊脸色冷淡他也不敢多问,只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少年乖巧的模样让唐钊常年坚硬的心微微松软:“殿下既然留了苏公子,苏公子安心住下便是。”
苏卿轻轻点头:“嗯,”
可他如何能安心,他不过是乡野卖身而来的奴才,他清楚自己的位置,也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他们对他客气礼待,他心里十分惶恐,更不能心安理得的受之。
唐钊话已带到便没再多留,唐钊离开后苏卿心事重重蹲在地上观鸡抢食。
而此时赵骊娇在一众婢女的簇拥下出了惊凤殿,欲观赏府内景致。云来殿离惊风殿最近,中间只隔了一座小园子,若要观府内全景必要经过云来殿。
是以,赵骊娇刚穿过了小园子,便瞧见了云来殿前围起来的篱笆里头,蹲在一群鸡中间的小少年,她皱了皱眉头,他还真的在喂鸡!
香凝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微微一怔而后道:“殿下,可要请苏公子陪同。”
赵骊娇嫌弃的转过头:“不必。”
香凝颔首:“是。”
离开前她又侧目看了眼苏卿,见他正低着头竟像是在与鸡对话,香凝失笑轻轻摇头。
当朝公主在未选驸马时,公主府都会提前入住一些郎君,称呼其公子,或是权贵之家的世家儿郎,或是被人当作筹码送来的,只要是身份清白都有机会进公主府,最后的驸马人选也定是这其中之一。
自殿下及笈后便不时有人找各种理由往府里塞人,而殿下留下的却只有一个秦公子。如今又多了一个自己把自己送进来的苏卿,香凝并不认为苏卿会在最后拔得头筹,可如今公主府只有这两位,所以她才会把苏卿安排在云来殿。
秦公子住京城公主府的云来殿,苏卿住姑苏公主府的云来殿,如此也算一碗水端平。
接下来的好几日,苏卿都呆在云来殿喂鸡,有小侍怕他闷欲带他逛园子都被拒绝了,这些人把他当主子,他自己心里却门儿清,他一个下人哪里敢逛园子,且好几日没见到殿下,他越待越心慌,常常坐在殿前台阶上叹气。
这日天无烈日,还有阵阵微风袭来,五月的天到也不觉闷热,云来殿寝殿前的梨花树上,来了几只雀儿叽叽喳喳,似有喜来。
—
惊凤殿里赵骊娇盯着唐钊难掩喜色:“香晚程楚当真还活着。”
唐钊眼里也尽是激动:“回殿下,香晚程楚,与十六位兄弟还活着,正在赶来姑苏的路上。”
香凝眼眶湿润喜极而泣:“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如今能活着回来一个对他们都是天大的喜事。
赵骊娇哽咽:“好!”顿了半晌又问道:“香庭原砜如何?”即使心里已经知晓答案,可她还是不死心。
唐钊眼里的光亮消退,沉声回道:“香庭原砜带着十四位兄弟驾着殿下的车架引开杀手,全部殉职。”
赵骊娇闭上眼,搭在椅边的双手泛起一阵清白,有泪水缓缓溢出眼眶。
“程楚已经替他们入土为安,香庭原砜二人合葬。”唐钊的声音隐忍沙哑。
香凝转过身抹泪,早猜到答案和亲耳听到却是两码事。
过了许久赵骊娇才缓过神:“香苑可找到了?”
唐钊身子一僵:“还未有消息传回。”他跪倒在地:“殿下,请容属下亲自前去。”
赵骊娇轻轻一叹:“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平安抵达姑苏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回了京城,倒也不怕唐钊会在路上遇袭。
恰在此时,有婢女通传张大人求见。
赵骊娇:“请。”
张之润手持一封信与陈郭并肩而来,齐齐作揖:“拜见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