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都热热闹闹地叫大舅,把苏大壮高兴得不行。
这些年,苏采青没怎么回过娘家,又因为婆家不善,路也远,乡下的娘家人也极少来找她,免得她被婆家埋怨嫌弃,说乡下的穷亲戚总来打秋风。
想起这些年的事儿,苏采青心里头还真不是滋味。
麻利地做了两个菜,还没端上桌,苏大壮就忍不住说:“真香啊!”
闻见味儿就觉得真饿了。
张云冰快言快语地接话:“那是当然,我妈做饭特别好吃!”
苏大壮本有些不信,可是真的吃到嘴里后,才发现,自己这辈子都好像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
听到苏大壮夸苏采青,几个孩子比苏采青还高兴。
苏采青也没闲着,扯过三个小的,先把他们身上的脏衣服扒下来,换上干净的。
一边忙活着,苏采青边问:“家里都还好吗?爹娘的身体怎么样?”
苏大壮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饭,一边说:“都……都还好,就是爹风湿越来越厉害了,娘的腰也越来越不好了,我说以后不让娘下地干活了,她还不肯。她那人,劝不住。”
苏采青将三胞胎里的小闺女头发扯开了,一边梳着小辫子一边说:“还不是因为家里穷,不敢停下来?其他人呢?”
苏大壮一口气扒光了一碗饭,张云冰立马拿碗又去盛,他才说:“都好,就是苏小壮几个大了,婚事还没着落,爹娘愁的不行。”
苏采青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两个妹妹,弟弟比她小了两三岁,在农村人看来,早就该成家了,后面两妹妹是双胞胎,也快二十了。
可苏家实在是穷得叮当响,苏大壮娶媳妇还是用的苏采青的彩礼钱。
二哥苏二壮倒是凭着自己的嘴皮子哄到了一个媳妇,可时间久了夫妻两也关系不好。
弟弟妹妹们看着年纪大了,还在赖在家里,两个嫂嫂也是一肚子怨气。一家人自然是磕磕碰碰的,一地鸡毛。
说完家里的事,苏大壮又问:“五妹你呢?一个人带着这么多孩子,想过咋办没?”
苏采青看了他一眼,手上忙着给张云冰把被扯散了的辫子重新编好:“想好了,你也来的正好,我正打算去厂长那里和那边掰扯清楚,到时候你陪着我去。”
苏大壮连连点头:“好好好,俺就是为这事儿来的。”
苏大壮吃完饭,苏采青也料理完了几个孩子,苏采青让她们先出去玩,连平时老窝在家里的张云扬也赶了出去。
苏采青将碗筷收了,苏大壮瞅着没别人的时候,赶紧说:“娘让我和你说,你要是实在养不起几个孩子,就把孩子给他们张家,厂子里的活计,也给他们,你跟我回去。在家里待两年,还能重新找个人嫁了。”
苏采青的手顿了顿,头也不回地说:“不,我自己的孩子我自己养。刚刚我那大嫂子是怎么做的,你又不是没看见?几个孩子落到她手里,不被磋磨死都是命大!”
苏大壮一听苏采青好像是生气了,忙解释说:“嗨,娘也是那么一说,你要是不乐意就算了。要是你想自个儿养孩子,就得做好吃苦的准备。厂子里的那个活儿,你就必须捞到手里。以后你们就全指望着厂子里发钱过日子了。”
外人看来,苏采青确实只有这么两条路可走了,她娘家人也是为她着想。
丈夫张敏死了,他在机械厂的萝卜坑就空出来了,张家就能出个人顶上。只是张敏以前是厂子里负责搞宣传写材料的,工钱比下车间的工人要多一些,那时候养一家子就有些吃力了。换成乡下来的不识字的苏采青,就只能下车间去,工资自然也比以前少。
当然,这两份工作待遇不对等,厂子里也会补一点钱,算是组织上的关怀了。但对这样的一家来说,就是杯水车薪。
而且,留在厂子里干活,一家人才能继续住在这儿。这是厂里分的房子,不是厂里的人,就没资格住。
就算是这样,她婆婆和大嫂还想抢这机会,让张敏的大哥张爱国顶上去。浑然不管母子几个会流落街头,甚至可能冻死饿死。
苏采青的困境,周围人都看的明明白白。
娘家人在乡下,要明白这些事,应该也是费了不小的力气去打听的。
苏采青也懒得和初来乍到的大哥解释那么多,只说:“这事儿我心里有数,你只管给我撑腰就成。”
“诶!好!”苏大壮也不敢多嘴了,五妹跟以前真是完全不同了,没人能做得了她的主了。
苏采青忙着去把洗了一半的被子洗完了,晾起来,趁着下午的太阳还能晒晒,又把张云冰叫了回来,问高菊香那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云冰厉害就厉害在这张嘴上,硬也硬在脾气上,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以至于年老后,众叛亲离,没一个亲人愿意搭理她,最后孤独老死,死了好几天,有了味道让邻居闻见了,才被发现的。
苏采青觉得,她那强势又自我的性格,是造成悲剧的根本原因。现在趁她年纪还小,一定要掰过来才好。
张云冰理直气壮地说:“她拿咱家东西不还,还不许我去外头说了?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