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曹家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目瞪口呆的王明花就被人扭住了胳膊,生拉硬拽地朝着门口拖去。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妈!”脾气最火爆的王竣当场就翻了起来,只见他举着自己硕大的拳头,猛地扑了过来。
接下来的场面就变得混乱无比了,叫骂声,解释声,哭泣声,盘子碗摔在地上的破裂声,反正就是各种乱七八糟的声音弄在了一起,那真叫做一个群魔乱舞!
“够了!”最后发话的还是曹光荣,只见他大喝了一声后对着已经全然六神无主的王明花粗声道:“你跟着他们去一趟把事情解释清楚,不要怕,政府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
于是已经吓的脸色青白的王明花就这样被人生生带走了。
“呜呜呜,这,到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曹红梅吓的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我刚才听他们口口声声说是什么封建迷信。”曹志声音焦急地说道:“你们知不知道现在国家提倡破四旧,打倒一切牛鬼蛇神,这可是红线啊,碰了的话就会出大事的!”
“究竟是哪个不要脸的举报咱妈的。!!”曹竣一双拳头握的嘎吱作响:“若是让我知道是谁干的好事,我定然扒了他的皮!”
就在曹家众人一个个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惊慌失措时,突地一道喏喏地声音响了起来——
“是我举报的。”
胡慧莲举起了自己的一只小手。
空气刹时一静,下一刻,所有人的目光刀子一样的向着胡慧莲射来。
“嫂子,是你举报的咱们?”一向与胡慧莲交好的曹红梅第一个受不住了:“你怎么能这么做呢!”
此时此刻,胡慧莲几乎是承受了全家人的怒火,就连年纪最小的曹茉莉也都对着她怒目而视。
胡慧莲看起来有些无措,胖胖的泪珠儿开始在眼眶中来回旋转:“不是这样的,我没想过要他们来抓母亲的,我只是告诉他们,那个姓孙的女人是骗子,要他们去抓她的!”那天在炕上躺着的时候,王明花和曹红梅的话她都听见了。
“剪刀一块钱,符纸水三块五毛钱,除此之外,母亲还给她什么出马费,过路费……这不是骗子是什么!”胡莲花觉得自己也很冤枉的:“我把这件事情告诉给了居委会,是想要他们去抓那个骗子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把母亲也给抓走了!”
听见胡慧莲这一顿神奇的解释,众人瞬间露出黑线无语的神色。
老三曹志甚至忍不住跺了跺脚,使劲儿的唉了一声。
王明花普一被抓进去,立刻就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半点隐瞒都没有噼里啪啦的就是一顿解释,当然嘴上也没忘了不停喊冤。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最好老实交代!”带着红臂章的人满脸都是叫嚣的表情:“实话告诉你,这次举报你的人就是你家大儿媳妇!”
“什么?”王明花再短暂的惊愕后,整个脑袋就被奔腾的怒火给冲满了,但见她的面颊充血似的赤红了起来,胸口极具起伏,几乎是破口大骂道:“那个小贱人,嘴上没门的骚婊 子,竟敢这么害我,好黑的心肠!好黑的心肠!”
“你闭嘴!”红臂章猛地一拍桌子:“我告诉你,你儿媳妇主动检举揭发你,这叫做大义灭亲,这叫做公私分明!这是一种无比高尚,无比道德的行为,这位行为应该受到大力的表彰,并且要发动所有人向胡慧莲同志学习!”
红臂章慷慨激昂的一顿演讲立刻就被王明花刚刚升起的积怨彻底打消了下去,当然,这并不是说她心里不恨胡慧莲了只是不敢在明面上表现出来罢了!
王明花被人带走了三天,第四天的时候,才被曹光荣接回了家。
她回来的时候精神上那是极度的萎靡,人眼看着瘦了好几圈,走路都需要被人搀扶着。
胡慧莲远远地叫了声:“母亲。”
王明花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目中满满的都是恨意。
于是自那天起,胡慧莲在老曹家就被彻底“孤立”了,她煮的饭再香也没人吃,所有人都避着她走,就连最小的曹茉莉都悄悄说大嫂是个叛徒。
“妈,您没事吧?”听到消息,急忙赶回来的是赵小琴。
曹路跑火车还没回来呢。
“你看我像没事的样吗?”提及这岔儿,王明花的眼泪就跟松了口的水龙头似的哗哗往下淌:“老娘活这么大,从来就没遭过这样的罪,不让吃饭不让睡觉这也就罢了,他们,他们还不停的让我检讨,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做自我批评,他们还往我头上扣封建迷信的帽子,呜呜……我真是没脸活下去了!”
赵小琴听了这话心里也是一个激灵,她喃喃了两句:‘咋,咋这么严重呢!”
“好了,都别说了。”在旁边一直听着的曹光荣,碰地一下把搪瓷缸子摔的脆响:“你这还算好的呢,你没看见那个姓孙的吗?已经被拉出去批、斗。游。行了……”
折腾的那叫一个惨啊。
这一次的破四旧反迷信运动来的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来势汹汹,红臂章们在街上到处抓人别说那位姓孙的仙家了,就算是平日里喜欢念叨两句阿弥陀佛的都被人给抓走了。“你平日里和那个姓孙的走的那么近,这街坊邻居的都是看在眼里的,要我说,与其等着你被别人举报,倒不如让大儿媳妇先把你举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