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下了一夜的雨。清晨时分,屋檐上还在滴滴答答的落下串串水珠。
屋檐儿下种了一片芍药。雨水滋润过,娇艳欲滴。花丛前面一张小石头桌子,风吹日晒有些斑驳,现下又被雨水浸成了深色。从小院望出去,远远的可以瞧见雪白一片,是梨花开了。
沈念正坐在里屋妆台前擦油。桃花香膏泛着淡淡粉色,挑一点在指尖便有清甜香味传来。照着妆镜涂抹在脸上,香味四散开来。
镜中少女脸蛋白嫩,嘴唇红润微微嘟起。一双桃花眼正望向镜中的自己。如今年龄尚小不显桃花风情,只叫人觉得一双眸子乌黑发亮,小脸雪白粉嫩娇俏可爱。此时长长的睫毛垂着,挺翘的小鼻子也皱了起来。
今日是沈府阖家大聚会的日子。小姑娘倍感无奈。心里苦道又是被迫营业的一天。
百吉整理完床铺过来给沈念梳头。沈念如今不过十岁,每日里都是梳双垂髻,简单精致。配上两朵珠花更显可爱。
常乐洒了水回来从柜中拿出今日穿的衣物。嫩粉色的长裙已经浆洗的偏白。衣柜里多数都是这样半旧的衣服。在这也算富丽的沈府里,可见她日子清苦。
百吉伺候她换过衣服。送沈念到门口。
“小姐路上紧着些,外院里梨花都开了,可别贪着看花误了时辰。半月一次与各房长辈们用饭。迟了总不好的。”
说罢又转身嘱咐常乐“常乐不许贪玩连带着小姐误了时辰。我留在屋里给小姐紧着把小衣做出来。小姐用饭时你也小心注意着。”
沈念深吸一口气感受了下紧致的内衣,心道是该快些做件新的了。便点点头表示认同。
百吉与常乐是沈念父母留给她的一双小丫鬟。百吉比沈念大两岁,性子沉稳,仔细又勤快,做事细致妥帖。常乐与沈念年岁相当。活泼好动,却也乖觉。
原本还给沈念留了个年长的嬷嬷照顾沈念。但嬷嬷发觉,跟着沈念连荤腥都捞不着更别说银子了。沈念五岁时,老嬷嬷便带着几个丫鬟投奔北苑了。如今沈念屋里就只有常乐百吉两个贴身丫鬟。院子里的洒扫每日里定时有小丫头来做,但都是应付差事罢了。
小院子里的泥土湿乎乎泛着青草香,踩上去还松软潮湿。好在沿路铺了石板不至踩得满脚泥污。石板上湿淋淋的反着亮光。走上去裙摆就湿了个边。
这小院略微老旧,算是沈府大宅院里最偏僻的一处院子了。不,还有四房那位养子,住的与她都是偏僻破败处。故而去往北苑须得经过大半个园子。
沈念看着沿路开的正好的梨花,一面抬头欣赏,脚下却不曾停留。
她本是设计专业的大学生。年纪轻轻就能够自己养活自己了。正是青春好时候。可惜大学还没毕业就英年早逝了。
死于一场没有计划的抢劫案。为了保护自己的电脑,确切的说她更在意电脑里做好的设计稿,与歹徒你来我往死不松手。于是乎,歹徒气急败坏给了她一刀。倒霉至极,直中要害。
来到这里已经半年了。但她依然时常回忆起冰冷铁器插进心脏的感觉。实在是,太疼了。
沈念手不直觉的按在心脏的地方。脸也变得煞白。
常乐见她这样赶忙上前扶住她,“小姐,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沈念闭眼缓了缓。缓慢开口到“无事,心口痛罢了”。做了两个深呼吸。甩甩头强迫自己不要在想这事。
“自从半年前小姐您发了通狠烧后,就落下了心口痛的顽疾。大夫人派来的大夫也不尽心给您瞧,白白这么受着。”常乐心疼说到。
沈念看她咬牙切齿的样子暗暗觉得好笑。不知她心里又把大房太太的哪一辈亲戚揪出来问候了。
“放心吧,不碍事,咱们快些走吧,别误了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