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宝贝?”舒无虞看了看银饰上斑驳的痕迹和大小,心下了然。 这恐怕就是四公主和六皇子用过的东西。想到这儿,舒无虞觉得胸口有些闷闷的,同样是为人母,就算是妖妃左茶妲,对于子女恐怕也不比她的爱少。 孩子……舒无虞想到了如今执掌天下的明齐帝,她是何其幸运,自己的儿子如此伟岸,先帝走后倒成了她的支柱。让她后半生和顺,尽享天伦。 如今她在万寿宫躺着,皇帝应该会很难过吧?舒无虞这样想着,拿着头冠的手用力,紧紧握住,她也有必须回到自己身体里的理由。 “这个呢?”想挥散心里异样的情绪,舒无虞指了指同样奇怪的短笛,“实在不想我和丰儿的东西。” 捧起短笛的如蛛,脸上神色明暗未辨,“好像是和陛下有关的一段故事吧。东西我已经交到了四公主手上,如果没有别的吩咐,我下去了。” 如蛛将其余东西一股脑塞回箱子,重重地扣上,往舒无虞这边一推,“你要的珊瑚在这里了,既然说佛青和孔雀石年节都有赏下,那便向茯苓姑姑要去吧。” “四公主,你要我找的那些东西。”她的身子已经一半出了门口,忽然回头望过来,有些认真地问:“真能救如蟾吗?” “能!”舒无虞答得十分肯定,她想如蟾关了这么久,也算小惩大诫。云阳宫的公主在那样的场合开了口,皇后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犯不着为难。 如蛛点点头,没头没脑地说了个“好”字,转身出门,将舒无虞一人独留在左茶妲的房间。 她这才有时间好好打量,与万寿宫相比她这儿就未免太寒碜了些,左茶妲喜欢银饰,床头都挂满了细碎的银链子,她伸手一碰,发出“丁零当啷”地响声,像是有风吹过。 “哀家恐怕要把你的头冠砸了。”舒无虞独自一人面无表情的自言自语,仿佛这样这间寝宫的主人就能听见,“听如蛛的意思,你是要给你女儿的,可这也怨不得哀家。” “若不是你把哀家拉扯到她的身体里,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这一切是你自己咎由自取。”也不知是在说服左茶妲,还是她自己,舒无虞摩挲着头冠上的珊瑚,始终没有忍心将它用力掰下来。 她举起头冠,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哀家顶多答应你,这次将你那忠仆救出来。然后回去后给丰儿……六皇子找个合适的母妃,让他不至于再受下人的白眼。” “你都走了,哀家也没这个闲工夫再和云阳宫怄气了,算是如你所愿。” 说完,舒无虞把心一横,用力撕扯,“啪”地一声,红珊瑚从底座从脱落出来,落在了她的手上,红得让人怜爱。 佛青和孔雀石要找茯苓吗?舒无虞眯了眯眼,既然知道路在哪里,便无所畏惧地走过去。这是杨府教给她的道理,如今可不是优柔寡断的时机。 “我需要佛青和孔雀石,还望茯苓姑姑为我准备。”见到茯苓,舒无虞开门见山,直接开口要了东西。 茯苓开始被这四公主的气场震慑,片刻愣神,不过她到底是宫里这么多年的老人,很快就冷笑了起来,“呵,四公主好大排面,怎么不吩咐贴身的丫头去找?使唤到老奴这儿来了?” “莫非……又是太后娘娘要不成?” 茯苓这是还记着上次用膳的仇恨。在她的鼓动下,如今的云阳宫舒无虞叫得动的也就只有如蛛了——每每都和她针锋相对。 舒无虞内心无力道:“还真是哀家要……”可外里却什么也说不得,只能道:“这都是放在库房里的珠宝,如蛛哪里有本事从茯苓姑姑手里拿东西。” 言下之意是指责茯苓把持库房,有中饱私囊的嫌疑。 “哈哈,老奴道是公主不知情呢!既然知道是稀罕的珍宝,老奴又怎么能拿出来?这云阳宫什么境地,公主不知吗?”舒无虞的回答正中茯苓下怀,她继而大笑起来,理直气壮道。 这是准备和她打马虎眼了,舒无虞也不怕她,缓缓道来:“天佑十六年,正月十五。上元节封赏,九嫔的宫里赏‘玛瑙三串,绫罗十匹,佛青两块,孔雀石碎石一斛……’其他的东西,还要我一一报出来吗?” 听见四公主将当初的封赏一样不错地报出来,茯苓此时脸上仿佛打翻了染缸,精彩极了。 “你……你……怎么会知道……”她嗫嚅了好一会儿,才哆嗦地问出来,显得十分惊讶。 云阳宫的封赏,连左茶妲都没有见着,直接单子到了茯苓的手里,更别说当时连自己份例都不管的四公主了。 可她哪里想到,眼前的四公主身体里住着的是康慈太后的魂魄。 这些东西,作为太后舒无虞往常也是记不清的。 可偏偏这回是头一次让周淑妃帮着置备,那丫头惶恐极了,特地跑来她宫里,再三请示,在她耳边念了一遍又一遍。 更何况,想到可以用来作画,那一斛孔雀石碎石还是她给添上的,又怎么不记得。 但是这样的事茯苓哪会知道,她只觉得无论舒无虞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至少可以确定这位四公主傍上了靠山。 “这只是上元节的,除夕的赏赐还不算在内。所以,东西茯苓姑姑是有还是没有?” 舒无虞不会给茯苓解释她的困惑,她挺拔地站在在茯苓面前,咄咄逼人地询问。 如蛛私下给她透了消息,左茶妲的开支一直由她自己承担。而云阳宫的银子、库房都在茯苓手上,每年年节赏赐,其他人都不知有什么,分下多少全凭茯苓说了算。 至于什么珍宝、绸缎,至少在茯苓来后,如蛛便从未见到。 这让舒无虞不由地怀疑,如今茯苓不仅目无尊卑,这些年还在利用云阳宫中饱私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