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日头渐渐高了,阳光避着树荫撒进房里,在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斑。夏幼幼睡得不□□稳,脑子里全是这些日子的细节,最后嫣儿绝望的眼神出现时,她猛地从梦中醒来。 “呼……”床上只剩下她一人了,夏幼幼坐了半晌吐了口浊气,暗道自己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竟然因为一个间谍做了恶梦。 她缓了缓便捂着伤口起床了,四处找了一圈没有见到傅明礼,索性就回了自己的别院。 走到距离别院还有段距离的时候就听到小翠的哭声,她的脚步一顿,叹息一声往别院走去。 一进门便看到小翠趴在一副草席上哭,她旁边站的是刘成和管家。 夏幼幼面色沉重的走到院中间,刘成见她来了,低声道:“老爷说看在她以往会讨柳小姐欢心的份上,给她留一份体面。” 她拧着眉点了点头,半晌道:“你们先出去吧。” “老爷给柳小姐安排了旁的住处,柳小姐待会儿记得来找我。”因着她今日不怕死的挡在督主面前,刘成对她说话的语气好了许多。 夏幼幼答应了,刘成和管家才走。别院里只剩下她们三人,夏幼幼走到离小翠比较远的地方蹲下,也不与她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面前的白布。 小翠泪眼朦胧的看着她,可怜巴巴道:“小姐,我堂姐真的要害老爷么。” 夏幼幼顿了一下,半晌才微微点了点头。 “她、她为什么这么傻啊呜呜……”小翠哭着去掀嫣儿身上的白布,小小的身子不停的颤抖,掀开后便看到嫣儿已经成绛色的脸,她哭得更厉害了,“大伯还生着病,姐你怎么这么狠心啊。” 夏幼幼抿嘴看着她还稚嫩的脸,半晌道:“不哭了,你堂姐若是有灵,可能正在此处看着你,若你再哭下去,她会伤心的。” 小翠愣了一下,看着嫣儿不再温柔的脸,匆忙擦了擦眼睛:“你说的对,我不能让堂姐伤心。” “你通知家里把嫣儿带回去吧。”夏幼幼叹了声气,转身走了。 她最终还是搬去了靠傅明礼寝房更近的院子,走时本想带着小翠一起走,结果被刘成拦了下来,说是傅明礼怕再惹她伤心,不想让她与跟嫣儿有关的人或事再接触。 夏幼幼无奈,只好一个人离开了,小翠又回到了厨房干活儿,每到闲时,两个人便偷偷见上一面,不过被傅明礼的人告了几次状后,夏幼幼便不再去了。 新院子树上的叶子越来越茂盛,夏幼幼坐在石墩子上,睁着一双圆眼认真的看着桃树,安静的样子乖巧极了。 “近日可盯着那个丫鬟的堂妹?”傅明礼站在院子外面,看了夏幼幼许久后问。 刘成道:“一直看着,不过没见有什么行动,不过今日病了,大夫过去看了,是真的。” “仔细看着,不要让她跟阿幼接触。” “是,”刘成弯着腰,小心的对前面站着的男人道,“督主,柳小姐近日好像心情不怎么好。” 傅明礼沉默片刻:“去买糖葫芦。” “……是。”刘成对督主这个什么事都用糖葫芦解决的习惯很是牙疼,但他坚决不会说出来。 夏幼幼察觉到门外站了人,扭头开心道:“尚言!” 傅明礼的唇角微微勾起,还没等抬步迈进去,对方便已经蹦蹦跳跳到自己面前,他将落在她头发上的叶子轻轻摘了下来,低声问:“在干什么?” “在看树,”夏幼幼刚说完便接收到刘成奇怪的眼神,于是又解释了一句,“想看看桃子什么时候熟。” “……柳小姐,您院子里的这棵是看桃,只开花不结果的。”刘成忍不住提醒。 夏幼幼有些失望:“不会吧,亏我这么认真的等着。” “你这些日子一直在看树?”傅明礼挑眉。 其实也做了一些别的事,夏幼幼笑:“是啊。” 傅明礼捏了捏她的脸:“可是无聊了?等我这阵子忙过了,便带你出去走走。” “好啊,那你先去忙吧,赶紧忙完带我出去。”夏幼幼推着他往外走,傅明礼无奈,只好先离开了。 等他一走,夏幼幼松了口气,一路小跑回了屋子,喝口茶后才道:“出来吧。” 小翠从床后走出来,轻轻的捶着胸口:“幸好你发现的及时,不然我一定被老爷给抓到了。” “那是,我的耳朵可是相当灵敏。”夏幼幼朝她挑挑眉。 小翠笑笑,十几岁的脸上还带着孩子气:“那我们快些走吧。” 今日嫣儿头七,小翠跑来约她去祭拜。夏幼幼点了点头,想了一下道:“我去换件衣裳,你先等等。” 小翠应了一声,坐在外间等着。夏幼幼很快便换了件利落的裙装,跟她初见傅明礼时那件款式很像,她一出来小翠的眼睛便亮了一下:“还从未见过你穿这样的衣裳。” 夏幼幼笑笑:“出门方便,走吧。” 二人很容易便溜了出去,坐上小翠提前准备好的马车,朝着乡下的坟地走去。马车哒哒跑出去许久,二人都没有说话。 许是气氛尴尬到让人看不下去了,小翠讪笑着开口:“多谢小姐帮我溜出来。”是夏幼幼帮她做出了生病的假象,再用了金蝉脱壳的计策把她带了出来。 “无事,”夏幼幼低头把玩自己手腕上的铃铛,仿佛没有听到周围越来越多的马蹄声,“不过我很好奇,你拜祭堂姐天经地义,为何要偷偷摸摸的出来?” 小翠一僵:“因、因为堂姐死的不光彩,我不想让人知道。” “你若真觉得这么丢人,为何不辞工回家去?”夏幼幼抬头,看着脸色僵硬的小翠,眉头微挑道,“还是因为你必须把我带出来,所以才求我帮忙的?” 小翠绷着脸不说话了,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夏幼幼耐心的看着她:“我本来还没往深处想,毕竟跟你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比起来,嫣儿更像一切的始作俑者,可自从看了你精彩的哭戏后,我便觉着有些不对了。” 其实一旦开始怀疑,一切就很容易想通了,在整个事件中,小翠的角色似乎要比嫣儿更重要。打破水煮鱼的是她,说送鸡丝粥的也是她,整个过程中,虽然看似主线是嫣儿,可小翠却起到了更重要的推进作用。 夏幼幼本不想去怀疑一个孩子,可怀疑了,便越觉得不对,越觉得嫣儿是冤枉的。她杀手做得久了,对命并不如一般人看重,更何况是一个可能要害自己的人。只是嫣儿死前绝望哀伤的眼睛,让她觉得有必要知道真相。 “你、你什么意思,我听不懂。”小翠别过脸。 夏幼幼叹气:“你一开始表现出来的性格的确是我喜欢的,可你露馅还是因为这一点,小翠,没有哪个直性子的火爆脾气,在见了姐姐的尸体后还会对加害者好颜色,更不会继续留在那里做工,不是很奇怪吗?”更何况嫣儿生前死后,这姑娘情绪转变的太急了些。 她当时就是因为怕小翠攻击她,所以在去看嫣儿尸首的时候离得远了一些,没想到小翠对自己竟然没有一丝排斥,这本身就很奇怪,也就是那个时候,她才开始怀疑。 “你不要胡说,你这种富贵人家的小姐怎么会理解?我是为了生计才留下的!”小翠怒道,也不知是真不高兴了还是心虚了。 夏幼幼眨眨眼:“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你以为尚言真的不知道?怕他现在已经发现我不见了,正带着人马往这儿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