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还是香炉,火炉,屋外的沈慎行也裹着厚重的狐裘,只有他身着红色单衣,在屋顶上吃风咽雪。
这屋顶也是奇怪,其它树上还挂着冰晶,瓦片上却是一星点雪也没有。
正疑惑中,屋里不知不觉,又多了个人——瘸腿的长公主。
她来做什么?
大臣们一见公主来了,批判沈慎行的声音更大,恨不能再找出几十条罪状来。
谁都知道,长公主和沈慎行最不和,今天只要长公主再一开口,沈慎行那些乐师一定没有好日子过。
谁知,卫漾倒是一反常态,抱着一只雕金銮鸟手炉,远远站在门口看外面的雪景,一点都不掺合他们的弹劾。
大臣们说着说着也觉得无趣,只好给长公主问过安后,就各回各家了。
卫漾这时候的关注点,已经转移到了皇帝身后的那个青衣太监身上。
她记得,第一次见他时,是在蹴鞠场上,他裹着厚厚的衣服,帽子压的很低,为皇帝撑着遮阳的大伞,整个人隐藏在伞后。
第二次见他,他用茶水泼了自己一身,虽然无心,却也看不出细心。
这样畏畏缩缩,粗心大意的人,是怎么选到御前侍候的。
而且,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卫漾觉得,皇帝对他有些维护。
“能来到御前,想必是有些本事的吧。”卫漾直勾勾看向他,看的那太监又缩手缩脚起来。
景昭帝从折子里抬起眼,不甚在意道:“都是朕让卢公公瞎选的,哪里和皇姐看舞女一样,各个精挑细选。”
“能被卢公公从几千个太监里选出来,也该有些特别的地方吧。皇弟是和皇姐见外吗?怕他露出本事我挑走了他?”
景昭帝一生中,从不顶撞违拗的人,有两个,一个是赵太后,还有一个就是卫漾。这时候,他有些踌躇,想要为小太监说话,又找不到理由。
想他一个九五至尊,为一个太监多说了话,传出去,这太监反而会成为众矢之的。到时候,救他不成,反而害了他。
屋里一时间静谧到极致,仿佛能听见外面的飘雪声。
小师妹见目光全都投注到自己身上,只好怯怯走出,抬抬帽檐,露出一双碧波荡漾的眼睛。
“奴才,会一点儿乐器。”
话刚说完,屋顶上,一阵响动。像极了冬日里,枯枝坠落,砸在瓦片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