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节总是会让人觉得短暂。
从初二开始陆陆续续的有陌生人登门造访,也让宅子里充满了生气。
绫罗绸缎、彩箱装饰种种,肩挑背扛的仆人们迎来送往热闹极了。沈默站在远处的角落里瞅上几眼,偶尔会有访客跟他打声招呼,他也会热情的回复,不至于让人觉得受到了冷落。
最近几日,陈映容常在深夜敲门,不咸不淡的说几句闲话就走,沈默弄不清她的想法,也就没放在心上。
到了初七,传说里女蜗娘娘化生万物,在捏出了鸡狗猪牛马等牲畜之后,于第七日抟捏黄土造人。
今城墙之上,苏知州登高召百姓,贺新春庆人日。
高声道:“日色晴明温暖则安泰,值风雨阴寒,气象惨烈,思预防以摄生。今晴则国少疾,国泰民安矣。”
天气晴好,并不意味着人事和悦。
自从那迪功郎的门人来访以后,陈映容便一直寡言少语,更是面露愁容,沈默都看在眼里。
今番城下听话,得见传闻中的苏知州一面,才小声说:“娘子,素闻知州老爷官声甚好,若是受了委屈,不妨与他老人家说说?”秀眉紧蹙,美人思虑的画面虽是看好,可她总归是自己名义上的妻子,不闻不问终究是于心难忍。
愁容惨淡,寥寥一笑,苍白的面容下,她已经习惯了隐忍,习惯了退让,再痛再伤也不会出声,委屈的时候不过是把唇抿得再紧一些。
她半晌才说:“知州老爷管不了。”
“不试试吗?”
“不用试。”
简短的谈话也让沈默的猜测得到了印证,约是背地里小鬼难缠的麻烦事,上不了台面。
他特意跟人打听过迪功郎其人,姓西门,名珂,字元庆,承蒙祖上荫福,袭从九品迪功。
为人行侠仗义、急公好义、义薄云天都不沾边,往日行事全然是一副二世祖做派,屡有欺男霸女之事,告进了府衙大多又不了了之,生壮其凶名正盛,算得上是远近闻名的小霸王。陈映容做着青楼生意,便难免要与这类人物打些交道。
按常理来说,她的背后总归会有一二靠山的,以股份、贡钱的形式送予对方,换来和气生财。沈默曾小心打探过她的背后之人,却让她三言两语糊弄了过去。
“映容,金陵第一才子古逸叶能不能帮你?”
“嗯?……沈郎认得古公子?”
“不认得。”
“哦。”
能见她的神情由喜转哀,紧抿的双唇勾勒出弯弯的弧线。
双拳紧握,一股极为强烈的保护欲瞬间充满他的胸膛。
“我认得天完第一才子,映蓉你也认得。”
“嗯?……”陈映容满脸疑惑的侧身回望,抓住他一双手只觉得火热,再扶向额头,又有些滚烫。
以为他风寒未祛,说些胡话。
“沈郎,莫说痴话,我天完哪里有甚第一才子。熟话说,文无第一……”
“他就是第一。”
“沈郎,你若是身子不舒服,咱们便回家吧。”
“好!咱们回家,给你看看他的诗稿。”
……
☆
初九这天夜里,李太白第二次从正门进了陈宅,迎接他的美酒佳肴远超年饭规格。几壶酒下肚,陈映容也将李太白的身世套了个精光。
面前的李太白与后世熟知的诗仙的人生轨迹大致相同,略微有些小幅度的跑偏,按照他自己的说法,乃是“仗剑去国,辞亲远游”。
旁听的沈默难免有些异样神色,眼见陈映容娇笑频频,每每为那姓李的堪酒,二人相谈甚欢,大有通宵达旦之势,顿时为自己的荒唐举动后悔不迭。
这李不黑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陈映容两次提出诗文一事,生让他以酒代替,蒙混了过去。
活脱脱的一个酒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