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环宇微躺在软椅上,道:“从楚游日记那开始读吧。”
穆影依将书翻到了秦环宇所指的地方,开始不快不慢的读了起来:丁丑(公元1637年)正月十一日,是日立春,天色开霁。亟饭,托静闻随行李从舟顺流至衡州,期十七日会于衡之草桥塔下,命顾仆以轻装从陆探茶陵、攸县之山。及出门,雨霏霏下。渡溪南下,随流西行。已而溪折西北,逾一冈,共三里,复与溪遇,是为高陇。于…….。
时间在一分一秒中流逝,过了好一会,在于出游日记该章近尾时,穆影依偷偷抬眼看了一下秦环宇,只见秦环宇双眸闭合,似是睡着了一般。穆影依读完了该章的最后几行字,然后轻声问道:“先生,还需要往下读吗?”
见秦环宇没有作答,穆影依放下了手中的书,正要起身离开。
“你读的很好。”秦环宇突然说道,没有睁眼。
“噢,谢谢,呵呵。”于是穆影依又坐回了木椅。
静默了一会。
“影依,你觉得千复这孩子怎么样?”这时秦环宇睁开了眼,突然问道。
穆影依一愣,没想到秦环宇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但她脑海中还是立马就浮现了“霸道、变态、阴险、奸诈……”这样的的词语。秦千复囚禁她、逼迫她、羞辱她,完全和犯罪没什么区别,她恨不得将所有贬义词通通送给他,可说出的话却是:“嗯……他很好……很优秀,近乎完美。”因为她知道在为人父母面前称赞他们的孩子是他们所喜闻乐见的,穆影依可不想泼冷水。
“噢?是吗?可我不这么认为。”秦环宇对穆影依的回答似乎很不认同。
“那您认为呢?”穆影依有些不明。
秦环宇看向她,神色突然变得严厉起来,说道:“千复这孩子,让我这个做父亲的太失望!他傲慢、任性、甚至有些残忍,一点也不是我所期望的那种彬彬有礼之人。”他叹了一声,又责道:“他真是太糟糕了,简直让我失望透顶。”秦环宇语气中尽是埋怨的味道,似乎对秦千复的表现很是不满。
此时的穆影依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内心竟然不喜欢秦环宇对秦千复这样的评述,于是她开始反驳了起来,“先生,事实尽管如您所说,他傲慢、任性、残忍,甚至让人很讨厌,但您却不能这样说他。”
“我不能说他吗?”秦环宇挑眉道。
“对,您不能。因为他今天这些坏习性的养成是因为您不是一个仁慈的父亲,您让他八岁时就离开了您,把他放生到一个陌生的国度,美其名曰是给他最好的教育,实则是完全按照您自己的意向在办事,您想让他将来替您继续完成您自己作为企业家的梦想,可当时他还只是个孩子,他需要的不是操纵,而是父母的爱,他需要您在身边的谆谆教导,他渴望您能爱他,可您却利用了他,他今天的不知仁礼、不知爱为何物,是因为他过去没有得到您的引导,也没有得到您的关心,所以您不能这么说他。”
话一说完,穆影依发觉秦环宇正好笑的看着她,她顿时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急忙道:“哦,不好意思……对不起,我…….我胡说…….”她怎么可以在一位这样有智慧的老人面前说教呢,况且那还是人家的家事,她实在没有资格去说出那番话来,他一定是在取笑她的自以为是?穆影依低头羞愤不已,脸已囧成一片。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她并没有听到秦环宇的责斥,反而听到的是他的笑声。
“千复要是知道你这么维护他,也不至于把你关在地下室了,所以说,丫头,你得承认在你的内心是喜欢他的。千复爱你却不知怎么表达,他有他自己的偏念,但在他心里是绝不想伤害你的。”
穆影依抬头望向秦环宇,干笑了两声,她并不喜欢听到有人说她喜欢秦千复的话,于是解释道:“呵呵,您也许很会看人,但您错了,我不喜欢他,方才我只是以一个客观的角度在分析问题。”
面对穆影依的否定,秦环宇脸上的笑意更开了。
“您别笑,我说的是真的,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穆影依皱眉再次强调道。
这时秦环宇才收住了笑容,沉默了一会,又微躺在了软椅上。
“你说的没错,我欠千复这孩子的太多了。他的童年记忆并不好,先是他母亲因一时之气弃他而去,后来我又错信他人,将千复托付给了一个恶棍,那混蛋到了英国便染上了赌博的恶习,不仅脾气越来越坏,还私吞了所有我汇过去的钱,那时我因忙于生意上的事情疏于察觉,一直以为千复在那边过得很好,直到有一天我再也无法从那家伙那获得千复的讯息,才得知了事情的真相,我无法想象当初千复是怎么从那混蛋手中逃脱的,毕竟他那时只是个孩子,不是吗?”秦环宇说到这,脸上早已满是自责之情。
穆影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些安慰的话,只能在内心对此表示同情。原来秦千复这个傲慢狂也不过是个可怜之人,从这个角度考虑,也许他的行为也就并不那么令人讨厌了,也许她可以尝试着去谅解他也未尝不可?
秦环宇看了一眼穆影依,接着从怀中取出了一张照片,穆影依从他手中接过照片,惊讶的差点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