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月来有个毛病,一吹冷风就打喷嚏。周静水也有个毛病,一听戴月来打喷嚏就想把他扭送医院。
更何况一路走来,满街行人似乎一夜之间全部呼吸道感染,咳嗽的,擤鼻涕的,吐痰的,戴口罩的不戴口罩的个个目光昏浊,神态恹恹。医院门诊部的长龙已经排到大院门口门卫处。
“我打电话找这边工作的学长,不用排队。”周静水坚持道。
戴月来不好意思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他拉扯,被拽着胳膊一动不动:“要去你去,我自己去买菜。”
“不行,万一那个超市也关门了呢?”
“那我回来找你,”戴月来看了一眼乌压压病恹恹的人群,“不过从这里出来前记得给自己消个毒。”
周静水没有办法,看了眼人群,的确也觉得被传染的风险很大。
二人便还是往超市去。
走了几步,周静水又打开手机查汽车票。汽车票也全部停售。灵机一动,拨电话跟二院工作的学长借车。学长定居C市,中秋在家大概不怎么需要用车。
一说果然能行。学长发了个地址,让周静水自己去取车,说医院加班实在抽不开身,他老婆刚从医院送完饭回家,敲门拿钥匙就行。
地址就在超市旁边的小区,周静水很开心:“来来,不然我们买了东西直接回家吧,回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戴月来也没有什么别的主意,与几公里外他刚租到手的那间屋子和屋子里两位自称警察的神经病相比,几十公里外的周家小院和周家小院里一起长大的静静同学显然更熟悉可靠。
二人便先去学长家取车。
学长家住小高层一楼,周静水敲门,许久没人应,又核对了一下楼号门牌号,的确没错。嫂子别是还没回来。正要打电话再确认一下,屋内突然噼里啪啦一通响。
戴月来跑了两个窗口,都拉着窗帘,什么也看不见。已经早上八点多,小区里鸦雀无声,一个人影都没有。似乎所有人都去医院排队了。周静水开始狂拍门:“嫂子在家吗?我是牛建辉的校友,刚刚跟学长借了车,他说给您打过电话了让我来取钥匙。”
有一只白猫从窗帘里探出头,把脸贴在窗玻璃上。
周静水继续拍门:“嫂嫂在家吗?”
“喵。”那猫轻轻挠玻璃,朝戴月来叫个不停。
屋中又噼里啪啦一下,像花瓶碎地的声音。
周静水觉得事情不大妙,手上一使劲,咣当一下门开了:“……没关?”
屋中一片狼藉。尤其是厨房碟子碗筷打碎一地。一个女人抱膝蹲缩在橱柜和冰箱的夹缝里,埋着头瑟瑟发抖。
周静水连忙上前:“嫂子!你怎么了?”
那女人慢慢抬起头,眼睛通红,脸色灰败,额头甚至爬出青黑色的血筋,她艰难地张口,一口血沫,腐臭气呛人,被人扼住喉咙般,嘶哑道:“啊——啊——”
学长可没说他老婆是哑巴啊!
戴月来环视一圈屋子,并不像有人入室抢劫行凶,当机立断:“送她去医院!”
周静水立即扛起学长老婆:“找车钥匙!不,跑着去也可……”
“等等!”戴月来忽然大喊,“放下她!哥放手!”
周静水忙一撒手,立即被戴月来大力一拽,两人撞作一团,未及回头,身后风声一恍,学长老婆竟如厉鹰扑食般一把抓住周静水脚踝!
“卧槽!”周静水被对方恶鬼逐肉般的眼神吓懵了,扑腾狂踢脚,鞋子踢飞仍未挣脱——一个瘦弱的女人哪来这么大力气?!
戴月来也吓蒙了,抡起板凳要砸女人的胳膊,又下不去手!
这女人疯了,她张嘴就要咬人!隔着敦厚的牛仔裤布料,周静水感到了真实的钝痛:“卧槽……铁扇嫂嫂你怎么回事?”
“砰!”一声枪响。
“离远点!”卓不群突然一脚踢开半掩的房门,大步走来。
学长老婆后颈中枪立时昏厥。小林破窗而入:“躲开!初代病毒重度感染,A3疫苗还有吗?”
卓不群打开便携医疗箱:“最后一支,隔离喷雾没了。”
周静水和戴月来被推到门外,冷风呼啸,花砖砌的台阶上枯叶急急旋走。
“他们开枪了?”周静水茫然道。
“好像是麻/醉/枪。”戴月来说。
一针下去,学长老婆由昏厥变成深度昏厥,小林把她往卧室床上扛。卓不群立即出来看周静水脚踝:“呼——还好没咬破。”长舒了一口气。
戴月来扶着门框闷闷作咳,脸都憋青了。
小林走出来把门关死:“我们离开这里。”
周静水余悸未消:“不给她打120吗?什么病毒感染,A3疫苗是什么?”
戴月来:“咬破了会怎样?”
周静水:“变成和她一样?丧,丧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