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绒大氅落水后很快散开,而云暮归昏迷不醒,也没有挣扎,悄无声息地往下沉。
那瘦削的身影很快被浮冰碎雪吞没。
沈微雪被这强行走剧情的变动惊呆了,莫名的怪异感涌上心头,他愣了一瞬,来不及细想,赶紧先扑过去救人。
灵力浓郁近乎实质,如霜锥冰刃扎来,不见血,但钻心的痛。
沈微雪大半个身子悬在池面上,一手紧紧扣着岸边冰层,一手探入水中,死死抓住云暮归的手,拼着一口气将他往岸上拽。
水里有阻力,云暮归又不会主动求生,沈微雪这口气憋得发懵,差点一起栽进去,好半天才将人救起来。
生怕这冰层又塌,他没敢停下,又半拖半揽的,带云暮归远离了冰窟窿,才喘着气双双倒下。
半身衣衫湿透,冷冰冰地贴在身上,冻得人肌肉麻木。
沈微雪缓过口气,起身去看昏在旁边的小少年。
或许这太清池灵气真的有效,沈微雪感受到小少年身上的妖气淡了些,不过身上还是滚烫,人也紧闭着眼一动不动。
他迟疑了一下,伸手去拍小少年的脸颊:“云暮归?还活着的话睁个眼?”
他摸到了一手黏腻。
小少年额头上好不容易止了血的伤口,被寒池灵气一激,又裂开了,染得半边脸颊都是血色。
那殷红有些刺眼,沈微雪无端难受。
他捏起一截袖子,正准备替云暮归擦擦脸,结果手刚碰到伤口边,那小少年就好似受了莫大刺激,浑身剧烈颤抖起来!
下一瞬云暮归猛地睁开眼,冰蓝眸瞳一如之前纯洌,只是此时盛满了莫名的恨意,他死死盯着沈微雪,像在看隔世的仇人。
沈微雪被这又凶又冷的眼神吓了一跳,下意识想缩手,不过他没能缩成,初醒的少年远比他动作迅速,一抬手扣住他手腕,饿狼扑食般气势凶猛地扑了过来!
咚得一声闷响,沈微雪身子一仰,毫无防备地被一把扑倒,脑袋磕到冰面,登时脑后枕发麻眼前炸烟花。
他晕了一瞬,心生不妙,也来不及等缓神,立刻挣扎起来。
云暮归的冰蓝眸瞳越发冷沉,充满着欲择人而噬的狠意,方才还有所变淡的妖气忽地又浓烈起来,他扣住沈微雪想推开他的手,举过头顶稳稳压住,脑袋一低,竟是张嘴就往沈微雪脖子上啃!
……有话好好说动嘴干嘛啊!
沈微雪狼狈地一侧头,勉强躲了一下,没让少年啃着,不过紧接着他锁骨一痛,云暮归没啃到脖子,张口啊呜一声啃住了他的锁骨。
沈微雪倒抽凉气:“……嘶!”
他之前猜错了!这小崽子根本不是喷火龙,是狗崽子吧!
锁骨处火辣辣的,小狗崽子人小小的,牙却很尖,沈微雪痛得龇牙咧嘴,觉得八成被啃破皮了。
他是酱板鸭吗???
啃不到鸭脖就要啃鸭骨头???
沈微雪扭动手腕,想挣脱对方的束缚,奈何云暮归妖性发作起来,神志不清不说,还力大无比,手指如钳,任沈微雪百般挣扎,竟是一点松动的迹象都没有。
身下是冻彻骨肉的冰雪,身上是少年滚烫的身躯,沈微雪再次体验冰火两重天,力气流逝得越发的快,视线也逐渐模糊。
他力竭地喘息着,指尖无力地颤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才颤颤巍巍地从少年身下挪出一步。
但旋即足上一热,有什么温软又柔绵的东西勾住了他脚踝,又将他无情地拽归原位,让他所有努力付诸流水
这触感不同寻常,沈微雪努力睁眼,然而眼皮挂了铅,越发得沉,他只能感受到云暮归两只手死死扣着他的肩,沉沉压过来,滚烫的气息里带着强大的压迫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那缠他脚踝上的是什么?
彻底失去意识前,沈微雪脑海里迷迷糊糊闪过这个疑问。
……
沈微雪再次醒过来时,已不在太清池。
鼻端弥漫着淡淡的清香,凝神静气。锦被柔软又暖和,沈微雪整个陷在被窝里,倦懒地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旋即唇角一僵。
久躺过后的四肢酸软如面条,几乎要和床榻融为一体,动一下都滋味酸爽。
沈微雪在床榻上翻滚了两圈,缓了好一会,才慢吞吞地坐起身来。
四周光线昏暗,安安静静的,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大学时光。没早课时,他经常会一觉睡到自然醒,不饿不起床。
不过周围陌生的环境很快让他回过神来。
沈微雪掀开被子,愣愣地看着身上雪白的里衣。
方才满床榻滚了几圈,衣带有些松了,他轻轻一扯,就散了一半,露出半片雪白胸膛。
……这不是他惯常爱穿的睡衣。
意识渐渐回笼,先前发生的事慢慢挤进脑海,连带着一些本不属于他的记忆。
沈微雪随手拢了拢衣襟,有点头疼地将混成一团的剧情和记忆重新顺一遍。
他睡前看了本仙侠文,书里有个和他同名的炮灰师尊,把半妖徒弟大义灭亲之后,渡劫失败灵脉俱废,被黑化徒弟捅死——
嗯???
好像哪里不太对?
沈微雪思绪顿住,片刻后重来。
穿成了书里同名的病秧子师尊,将差点化妖的徒弟带回了太清池,被摁着啃了两口……咦???
沈微雪皱眉,终于发现奇怪的点在哪里。
原书里,微雪仙君是先捅完小主角,逼得小主角重伤下山、走上黑化道路后,才渡劫失败成废人的。
正因为成了废人,才会毫无反抗之力地被主角反杀。
那他现在是怎么回事?
云暮归还没被捅,也没黑化,他怎么就先成病秧子了?
云暮归呢?
沈微雪疑窦丛生,他的记忆只停留在云暮归狗崽子似的将他摁倒在太清池旁,啃了口他的锁骨,然后他就力竭晕过去了。
后续还发生了什么他全都不清楚,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太清池的。
……难不成是云暮归?
这念头一起,又立刻被他否了。
那会儿云暮归自己都压不住妖族血脉,神志混乱地摁着他啃,凶巴巴的,多半是把他误当作伤害自己的敌人了。
沈微雪不指望这小狗崽子。
那……
正百思不得其解,窗台忽然传来笃笃笃的敲击声。
沈微雪思绪一断。
他偏头看窗台,窗紧闭着,隔着窗纸,阳光照不进来,只勉强透进来一点儿朦胧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