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岁想了很久也没有想通便作罢,起身回房看了眼熟睡的程家琰。不知道是今天降温还是他发烧,程家琰死死地裹着被子不肯撒手,整个人都蜷缩在被子之下,只露出半张脸,额前的刘海已经被汗水打湿紧紧地贴着额头。萧岁抽了张纸巾,一手将他的刘海拨开,一手小心翼翼地帮他把汗水擦去,一张纸巾很快便湿透被她放在一旁,随后她又抽了新的一张继续擦。 尽管萧岁的动作很轻,但还是把程家琰吵醒,他唔了一声翻过身去,一副“你别打扰我”的样子。萧岁直接翻了个白眼,把湿了的纸巾狠狠地甩在柜子上,心中暗想:你以为谁想要伺候你啊。转身瞬间,萧岁想起沈劭卿电话里不经意的一句话,低头看向背过身子去的人,还是认命地重新抽了一张纸巾擦去他后颈上的汗水。 算了算了,人家是拜祭母亲触景伤情才会这样的。嗨呀,萧岁,你真的长大了。她默默想道。 萧岁帮他擦完汗又帮他掖了掖被子,刚直起身子就感受到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她快步离开卧室同时掏出手机,忽然,她脚下的步伐一顿。 她的手机是粉色的,若她没有色盲,她手上这台应该是黑色的。忽然,她想起今早用程家琰的手机给沈劭卿打完电话就顺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所以手上的黑色手机应该是程家琰的。 萧岁没有侵犯人隐私的意思,本来想让它自己挂断,奈何对方太有毅力,萧岁忍无可忍直接接通电话。 萧岁还没说第一句话,就听见电话对面传来男人的声音,“久归老师啊,你总算是接电话了。你上周把片子打回去,人家拟音制作那边一直在催我,问我究竟哪里出了问题,你赶紧给我说一下,我待会给别人回个电话啊。”得不到回答,男人有点着急,“久归?久归?” 久归是谁? 萧岁觉得自己百年归老都能记得这个名字。他妈这不就是狠狠支配她一周又准备再次支配她的人吗? 萧岁默默转身看向紧闭的房门,眼底有暗藏的怒意,她努力稳住自己的声线回复电话那头的人:“你说的久归老师是程家琰吗?” “程家琰?”他下意识重复一遍,“本名好像是叫这个,不对,你谁啊?” 萧岁不答:“他现在病了不能接你电话,回头他醒了,我让他给你回个电话。” “啊病了?也行吧,谢谢你了。” 她握紧手机,咬牙切齿地说:“没事,再见。” 现在好像一切都通了。为什么程家琰会知道自己在说哪个片子哪个作者,为什么程家琰会心虚甚至躲避自己的视线,为什么程家琰会下意识为原著辩护,原本堵塞在脑海中的一切宛如有人用马搋子往里面捅,一下两下,然后就畅通了。 脑袋通了,心火燃烧就更加旺盛了。 萧岁“砰”地一下推开门,熟睡的人不满地把被子拉高盖住脑袋,见状,她大步流星走到床边,手已经触碰到软绵的被子又在下一秒收回来,同时,她的视线从床头柜上的瓶瓶罐罐中挪开。 行,他是病人,她算账也不急在一时。 —— 程家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大中午,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但天色依旧阴沉沉的。他觉得脑袋沉甸甸的,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走到浴室洗漱,洗漱完刚推开门就闻到厨房传来香味。他皱着眉头走出去,就看见厨房一道忙碌的身影。 因为不用上班,萧岁也没有多讲究,穿了一套宽松的衣服,头发扎起来露出好看的脖子。她拿着汤勺舀了点粥,低头尝了一口,又跑去加了一勺盐,正要拿起汤勺摇匀的时候被烫了一下,她嘶了一声,把手捏着耳垂。 这个场景,他看过,但主角不是她。 萧岁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来不及回头就被人捏着手腕,手腕传来的温度很高,转眼间,那只被烫到的手已经被人放在水柱下面冲洗。耳边传来他沙哑的声音,“烫着了也不会冲水,笨。” “???”哥,注意点,你一个多小时以前才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之下惹怒了我。 萧岁也没挣扎,刚才被烫到的刺痛感已经被冷水冲淡不少,过了一会儿,程家琰才松开她的手。眼见她又要去搅拌粥,就让她到客厅坐着,这些放他来。萧岁却意外地固执,她说:“你是病人,你才是应该在外面坐着的人,好吗?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走走走。” 程家琰乖巧地坐在饭桌前等,不久,她便端着一个大碗走出来并放在他面前。萧岁微微笑对他说:“这是你的。”话落,又回到厨房把自己那份端出来。 萧岁扫了他一眼,发现他没有开动,脸上的表情在一刹那间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正常。她问:“怎么不先吃?” “等你。” “......哦。” 萧岁没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异样才放下心来,而她的视线又不自觉地挪到他的碗上,一触即离。程家琰拿起汤匙准备咽下第一口粥,同时,坐在他身旁的萧岁拼命压住上扬的嘴角。 汤匙离他的嘴就只有一寸,停下。 萧岁的脸色变了变,但程家琰没看出来,他问:“你怎么在这里?沈劭卿没来?” “......”从您起床到现在已经过去十几二十分钟,您现在才想起这个问题??? “他去国外出差了,他说你家没有人能来,让我帮忙照顾一下。” 听到这话,程家琰竟然很平淡地哦了一声,然后咽下第一口粥。半秒后,他拧紧眉头,背过去咳了几下。他看了眼在旁边喝着粥的女人,她一脸云淡风轻,似乎放进口里的根本不是和他同一样的东西。 程家琰准备问出口的时候,萧岁又舀了一口粥喝,“那个,不咸吗?” “不咸啊。”她再喝一口。 “......”程家琰又舀了一口粥,刚入口,咸味充斥着整个口腔让他想要喝一大壶水。半响,他把汤匙伸向她的碗却遭到对方捧着碗往别处挪,一脸莫名地看着他。 “你想干嘛?” “我这个很咸,想看看你的是不是一样。” “都是一个锅出来的,当然一样啊。”她一顿,又说:“应该是你病了,所以吃东西的时候觉得很咸。” “......”这不是适用于上火的人吗?转而,程家琰把自己的碗递出去,“你尝尝我的?” “程先生,你病了,你是知道的吧?”言外之意就是,你病了而且你都吃了两口,还让我吃,是不是想要传染给我? “......” 忽地,程家琰起身走进厨房却发现锅里已经没有粥并且被人放置在洗碗池里泡水。半响,萧岁看见程家琰拿了一个新汤匙走出来,身子一顿,脑海里疯狂在想到时候应该怎么拒绝他。 她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他那碗确实是经过特殊处理,她还惦记着即将面临第二次变粗的小腿,一想到这她就来气,忍不住往他的碗里多放了几勺盐。而她的当然是正常的,一旦程家琰尝到她那碗,便会知道。 果然,程家琰落座后便对她说:“这是新的。” 萧岁三连拒绝:“不行,我们不熟,我不习惯。” “......” 最后,程家琰只能蔫蔫地吃自己的粥,吃完后便喝了好几杯水来冲淡口中的咸味。 不过,萧岁除了这个,照顾他还算是称职的。她把退烧药递给他,看着他吃完以后又从冰箱拿出一片新的退热贴让他自己贴上,却听见他在那里唠叨。 “这个很丑。” 萧岁翻白眼:“退热贴都一个样,好吗?” “我觉得我吃了退烧药就可以了。” 萧岁不顾三七二十一,直接伸手摸他的额头,不如早上的烫手但是也不是正常人的体温。萧岁一边把退热贴塞到他手里,一边说:“你还在发烧,贴这个舒服点。” “不舒服,很别扭。” 萧岁看着他一边逼逼一边撕开包装往头上贴的动作,嘴角微微上扬。 真的是口嫌体正直。